两千多年的历史上,只有隋文帝和明孝宗不设姬妾,仅皇后一个配偶．一个女性能够做到成为皇帝唯一妻子的地步,实在是奇迹．在宫中实行一夫一妻制,几乎是不可能的,纵使实现了,也是一种例外．因为皇帝的角色与后宫制度,的确不具有实行一夫一妻制的条件。

那么,成为皇帝唯一妻子的女性是天下最幸运者．这种生活,是皇后力争的结果,但起决定作用的仍是皇帝。

隋文帝的独孤皇后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子．她十四岁嫁给杨坚,一对少年夫妻恩爱融洽,杨坚发誓决不纳妾,孩子们都同出一母．豆蔻年华的独孤氏也柔顺恭孝,表现出一个贤妻应有的姿态。

随着时光推移,杨坚由外戚揽政到受禅为帝,独孤氏也成了皇后．独孤氏在杨坚争取大统的关键时刻曾起了推动作用,当杨坚权高震主之时,独孤氏让人告诫杨坚: “大事已然,骑虎之势,必不得下,勉之! ”

二人成为帝、后以后,隋文帝杨坚对独孤氏“甚宠惮之”,实则就是惧内．一位纂权成为皇帝的男子也惧内,说明其妻的性情和手段决非一般女子可比。

每当上朝的时候,独孤皇后总要与文帝一同坐辇向外廷走出,到前殿后面的供皇帝休息的阁前,独孤氏才停下来,目送文帝走向前殿．独孤氏坐在阁中等待丈夫下朝,并派宦官在皇帝身边观察,默记君臣们议政的事项,然后告知她．皇后对她认为不妥当的事情,随时提出甚至匡正,她的慧识也决定了她参与决策的质量．待皇帝退朝,二人相视欣然,同坐一辇返回内廷休息．在多数情况下,夫妇俩谈论政事都是不谋而合,二人都是朝廷的主人,因此,在宫中他们称之为二圣。

独孤皇后对于自己家族没有什么私心,其表兄坐罪当斩,文帝担心皇后反对,想赦免这位国戚．然而,独孤氏却毫不留情地说: “国家之事,焉可顾私．”在夫妇问题上,皇后却显得私心颇重,妒忌成性．后宫的大批宫女只能怨天尤人,不得见皇帝一面,抱恨终生．幸亏上天保佑,皇后一连生了五个儿女,否则,皇朝就有后继无人之忧了。

独孤氏坚持终生和皇帝夫妻相守,对于他人纳妾也极为厌恶．她试图制造一种人人不纳妾的外围环境,让皇帝不感到委曲．她听说某位大臣妻死,妾又生男,便要求文帝降黜该大臣；诸王中有妾怀孕的,也要劝皇帝对他们加以斥责．当时,太子杨勇正室元妃暴卒,便怀疑是太子爱妾云氏暗害的,由此,对太子益发不满,促使文帝下决心废掉杨勇。

隋文帝虽然立下过不纳妾的誓言,但那是他当皇帝以前的事,在民间一夫一妻,不纳妾,并不难做到．然而,既做了皇帝,又不得享受皇帝的待遇,实在是难耐．随着承平日久,隋文帝渐渐起了跨越雷池的念头．一次,他在仁寿宫见到一位宫女,艳丽夺人,是尉迟迥的孙女．文帝“见而悦之,因此得幸”．尉迟氏年轻娇嫩,比中年独孤氏妩媚诱人得多,文帝迷上了这个少女．独孤氏发觉了丈夫与尉迟氏的关系,怒气冲顶．她不能处置皇帝,只有泄愤于尉迟氏．她趁皇帝上朝的机会,派人杀了尉迟氏．文帝寻找尉迟氏不见,后来得知此女已魂归天外,凶手正是皇后!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大跑着出去,从厩中拉出一匹马,纵马疯癫地奔出宫苑,一气驰奔了二十余里,闯入出谷间．大臣高颎、杨素怕出意外,紧追其后．见皇帝在山谷间停了下来,高颎、杨赶快扣马苦谏．文帝长叹道: “吾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 ”高顾开启皇帝说,“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 ”文帝觉得此话有理,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君臣在山谷间驻马良久,中夜方始回宫。

独孤皇后五十岁病逝．文帝开始肆意地享受女色．由于过度沉溺,身体不支,病重时想到了独孤皇后的好处,他对内臣们说,“若是皇后在,我不会成这个样子(原文: 使皇后在,吾不及此)! ”

至于明孝宗皇后张氏的宠遇,史书记述得很简单,“笃受宫中,同起居,无所别宠,有如民间伉俪然者．”明代各个皇帝都有几个到十几个妃嫔陪葬,而唯独孝宗只有张皇后一个陪葬。

张皇后的事迹找不到什么记载,似乎史家忽略了他与孝宗在宫中所过的民间夫妻生活．这本应传为千古佳话,但史家如此隐晦张皇后的事迹,是为了表示对张皇后的不满．在古人看来,皇后禁止或限制皇帝宠幸其他女子,是缺德行为,对于皇帝是不公平．如果说,隋唐时期的人稍开明一些,那么明代人要固执得多．因此,对于这种皇后不能大书而特书,防止后人效法．然而,皇帝勤政而下贪色,是一种美德,孝宗这种做法,无过失可言．因此,史家只能对孝宗夫妇的事迹不褒不贬,简单划过。

关于孝宗帝、后的生活,有些疑团留给后人．张皇后是否是武宗的生母值得怀疑．当时,曾出现过一个怪事,一个叫郑旺的平民到处声称武宗是他女儿郑金莲(一个宫女)所生,闹得朝野鼎沸．一个平民不怕冒杀头的危险自称为国戚,这种事前代也是有过的．当事人中,郑金莲自然没有发言的机会,孝宗则严加斥责郑旺的狂言,并严办此案。

一个帝王,与宫女生子并不是稀罕事,用不着躲藏隐晦,历代也不乏皇后将宫女所生之子当作亲生儿子扶养的事例．明代宣宗孙皇后就将一位不知名的宫女所生的男孩,即后来的英宗扶为己子．如果张皇后不能生育,而武宗真是孝宗与宫女所生,也不必隐晦．那么似乎可以推论郑旺是无中生有。

然而,孝宗与张皇后特殊的伉俪关系,使后人不得不再作考虑: 如果张皇后的确抱养了宫女生的孩子,孝宗对外隐瞒,可以理解为顾全皇后的面子,而且,孝宗也会出于对皇后的关爱,让武宗始终把张皇后当做生母．自己去世以后,武宗也能够很好地孝敬母亲,这样张皇后的后半生也就平安了．否则,如果此事不加隐瞒,武宗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那么他继位后就会作出对张皇后不利的事情,孝宗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了。

因此,武宗生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不论张皇后是不是武宗的生母,都同样能够说明孝宗与张皇后的伉俪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