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条时期,我父亲开出的支票不止一次地被退回来,上面永远是这几个大字:存款不足。这总使他大吃一惊,因为他认为,可靠的客户信贷对一个人或一家企业的信誉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他经常向迪尔玛和我灌输他对财务责任的信条,敦促我们花钱要量入为出。他认为挂账办法会坑了自己。在我们家里,谁也不准使用信用卡或者赊购任何东西——决不允许!
在这方面,父亲比他的时代稍为先进些。他预见到,分期付款买东西和抵押都会破坏人们在金钱方面的责任感。他预言,随随便便地赊欠,终将使我们整个社会遭到腐蚀和破坏,顾客要是把他们手中的小塑料卡(信用证)当成存在银行里的钱来用,那他们就会吃苦头了。
“要是你借个什么东西,”他时常告诉我,“哪怕是从同学那里借了20美分,也一定要记下来,免得忘了还他。”我常常想,如果他能活到1981年见到我为了维持克莱斯勒公司的生产而债台高筑的情况,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这一次我欠的债不是20 美分,而是12 亿美元。虽然我并没有忘记父亲的教诲,但是我却有点好笑:这笔贷款就是不记下来我也不会忘记的。
每当我们家遇到困难时,总是父亲鼓励我们振作精神。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我们的靠山。他是一个思想豁达的人。关于世事人情他有许多格言和警句。他最喜欢谈论的话题是:人生有起落,每个人处于逆境都要安之若素。“你得明白,生活中稍不如意的事总是有的。”当我在学校里考试成绩不佳或者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时他总是这样对我说:“没有一些不如意的事作比较,你就不会真正懂得什么是幸福了。”
同时,他不喜欢见到我们有谁愁眉不展的,并且总是千方百计地让我们振作起来。每当我有什么烦恼的事,他总是说:“告诉我,利多!上月或者去年,你有什么这么不顺心的事?此刻你自己都记不起来了!所以你今天如此烦恼,有些事到头来也许并不真那么糟呢。别想它啦,明天好好干吧!”
遇到困难时,他总是一个乐观义主者。“先别急,等一等,”我有什么事情看来不妙时他总是说“太阳还会出来。它会照常出来的!”许多年之后,当我奋力拯救克莱斯勒公司,使之免于破产时,我就怀念父亲那些安慰人的话了。那时候,我常自言自语道:“啊!爸爸,太阳在哪儿?太阳在哪儿呀?!”他从不准我们准伤心绝望的。我得承认,1981 年我曾不止一次地准备认输。但是,凭着回忆父亲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我在那些日子里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他说:“此刻看起来是够困难的,但是要记住,就是这种困难也会过去的。”
她是一个善于调动人们积极性的人,不管你是做什么的。如果我们到外边饭馆里吃饭,女招待员态度不好,吃完饭后他就会招呼她过来,奉献给她他心爱的格言。“我要送给你一点真正的小费,”他说,“你干这个工作为啥这么不高兴呢?是谁强迫你做女招待啦?你干起来这么不高兴,就等于告诉每一个人说,你不喜欢你做的这价工作。你看,我们出来是为了得到愉快,却让你给搅了。如果你真的愿意当招待员,那你就应当当个世界上最棒的招待员,否则不如去另找一份工作。”
在他自己的餐馆里,如果有招待员对顾客态度不好,他就会立即把他解雇。他说:“不管你人有多好,你在这里工作不相宜,因为你把顾客都吓跑了。”他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我想我也是这样的。我还认为,世界上所有有才干的人都不会原凉那种故意无礼的行为的。
父亲经常提醒我应当及时享受人生的乐趣,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不论工作多繁忙,他还是要留出充分的时间进行娱乐活动。他喜欢打保龄球和扑克,还讲究吃喝,尤其喜欢交朋友。他还常常跟我的同事交朋友。我在福特公司工作期间,我认为,他认识那里的人比我还多。
1971 年,即父亲逝世前两年,我为我父母结婚50 周年举行了一次大型招待会。我有一个在美国造币局工作的堂兄弟,我委托他铸造了一块金质纪念章,一面是我父母的肖像,另一面则是他俩在意大利举行婚礼的那座小教堂。在招待会上,我们向每个客人都赠送了那枚纪念章的铜质复制品。
现在,每当我回忆起我的父亲,我记起的总是一个精力充沛、力气永远用不完的人。有一次,我在棕榈泉召开福特汽车公司经销人的会议,我也请父亲顺便前去玩几天。会议结束后,我们有几个人出去打高尔夫球。尽管父亲一生中没有上过高尔夫球场,我们还是请他一起去了。
他一击球,就追着球跑起来——70 岁的人了,还是球滚到哪里跑到哪里。我得在旁不断地提醒他:“爸爸,慢点!高尔夫球是锻炼走路的运动!”但那正是我的父亲。他总是说:“既然你还能跑,干吗还要一步一步地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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