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中国哲学体系中具有本体论的地位,是万物之本源,但道不是实体,没有起点,亦无终点。因为万物都是一“有”,终极之“有”不会再由“有”来产生,如果存在能生终极之“有”的“有”,那么此终极之“有”就不是终极。故终极之有只能由“无”产生,此“无”即为道。但此“无”不是虚无空洞的抽象的无,而是具有生生之能,大化流行之“无”,故由“无”生终极之“有”,由终极之“有”生自然万物。而且,道的意义不仅作为产生万物的本源而存在,道就在现实的万物发展变化中,始终作为一种支配力量而存在。因此,人在道的面前总是渺小的,道对人而言在本质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甚至是不可望的,道的微妙玄通与博大精深是常人的逻辑思维所无法把握的。
道既在我们的认识之内又在我们的认识之外,我们在认识之内只能知道有一种力量支配着我们的视听言动,知道有某种力量决定着我们的生老病死,但这种力量是神秘的,是我们永远无法把握的,我们的终极命运不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而是某种不可知的力量,这种力量老子“强为之名”曰道。道使万物诞生又死亡,一切都只能作为一个过程而存在,但在人类的世代相续、万物的生灭轮回中又体现着大道不言的生生之德。人与道之间存在永远的距离,这是一种永恒的距离、无法超越的距离,使人无法真正的占有道,更无法支配道;同时,人又无法把此距离扩大到两不相干的程度,无法斩断人与道的联系,彻底摆脱道的控制与决定。这就是道的神秘与不可捉摸,道与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若即若离的张力,无论人承认与否、接受与否,它都真实的存在着。
仁是人的本质规定性,是人的存在根据,也是人肯定自身存在的合法性依据。在人没有自我意识、人与天地一体的自然时代,作为(属)人(之)道的仁以道的本然存在方式与自然的人一体发用流行,此时自然的人没有仁的意识,故“大仁不仁”。当人有了自我意识,日益摆脱与自然一体的状态,不能再以本然的无知无识的状态达到对天道的自然体认与符合,也就离开了天道的自然流行,开始依靠自己的意志与欲望行事,这样人的行为就有了多种可能性,而与道相合的仁只是人作为主体选择的可能性之一,而不是必然选择,这样人就有可能违背天道对自己的要求,在自己的行为中表现出不仁。而道不会主动言说对人(仁)的要求,这就需要人主动体认天道的要求,主动按照天道的要求行事以达于仁。于是出现了言说之仁。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人即是仁,仁即是人。人是仁的载体,仁是人的本质。二者同出而异名。人是道体流行的实体性表现,仁是道体流行的精神性表现,实体与精神的划分又是人为的划分,二者是全然、本然、自然一体的,缺少任何一方面都是对人的否定。仁作为精神性存在,不能以具体的形象的方式为人所把握,仁作为物质性存在,就是人本身,人看到的是自己而不是仁,故人对仁的认识也是艰难的过程。但仁可以在人的视听言动的每一方面表现出来,表现为一种发自自我而指向他者并以利他为特征的自觉、自愿的主动行为,这种行为形成一种范式即为礼。孔子对周礼的推崇不是一种盲目的复古思想,而是对周礼所体现的仁的推崇。礼只是仁的表达形式,承载的是仁的丰富内涵,没有仁作为礼的内涵,礼是没有真实意义的,是故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孙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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