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儒教哲学 < 儒以修身 < 首页 :般若人生网
敬畏天命的生态自然观
类别:儒学初探 作者:

一般认为,《论语》讲人伦之道多,讲自然之道少,更谈不上什么生态自然观。的确,在人与自然关系方面,道家谈得较多。就连子贡也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那么,《论语》到底有没有谈过“天道”(即自然之道)?当然谈过,因为子贡讲得很清楚,“不可得而闻也!”即不容易听到,如果没讲过何来听闻与否。在《论语·阳货》里,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那么,《论语》展现的是什么样的自然观呢?可以说是一种敬畏天命的生态自然观。它通过“天”、“命”、“畏天命”以及“知天命”等概念来一步步阐发。

在《论语》中,“天”出现19次,“命”出现21次,“天命”出现2次。这些语词该如何理解?朱熹注“天命”为“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冯友兰认为,当时天有五个意思:物质之天;主宰或意志之天;命运之天;自然之天;义理或道德之天。杨伯峻讲“天”有三个意义:自然之天;主宰或命运之天;义理之天。张岱年说,孔子所谓天,“是由主宰之天到自然之天的过渡形态。”施炎平认为,天,在生态学上可指认为“人生存发展的资源环境。”成中英则认为,天,“含义甚广而又把诸含义统合为一体。”

我们释“天”为“生态之天”,它不同于惯常所说的“天”,而是从现代生态学角度来理解的“天;它也不是无序、被动的外在环境,而是包含人类在内的有机整体。具体地说,它包括多重涵义:“生态之天”首先要有物质基础,即“物质之天”,亦即《论语》中多次提到的“天下”之“天”;“物质之天”进化出人以后,在人心中显现为“自然之天”,如“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自然之天”创生化物,育种成性,显示内在的价值和对万有的主宰,乃有“主宰之天”,如“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主宰之天”对人类生存带来巨大影响,产生“命运之天”,如“五十而知天命。”;人在与天相处的过程中,把自己的道德品质投射于天,形成“义理之天”,如“天生德于予”。所以,《论语》虽没有给天下定义,但有对天的深入理解和体认,它既不是单纯的物质,也不是日常的义理,更不是全能的上帝,而是生养万有、包孕人生的“生态之天”。

天生人,人受天,故有“天命”。天虽自然而然发生,不管人的意愿和要求,但与人类并非无关,人本就化身其中。“实际上,我们自己本身就是‘天道’不可脱离的一部分,正如山川河流一样,是‘大化’合法的存在,是‘气’之流动所产生的结果。”(杜维明)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孔子时代,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人在自然律令面前,往往无能为力,经常身受其苦,心生敬畏也就可以理解,连孔子也闻“迅雷风烈必变。”所以他把敬畏天命列为“三畏”之首:“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不敬畏天命,得罪了上天,祷告也是没用的,“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可贵的是,《论语》并不由于敬畏天命而消极人生,它主张人在自然面前应努力而为,“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这就是“知天命”。梁漱溟解释“知”,“只是一个通达,仿佛是通于天命,是与天命不二,与大的流行合一。”所以知天命,就是与天地参,以通天下之志,以成人生之务。“知”的具体方式就是“下学而上达”,即通过学问思辨和道德修养的双重过程来切知天命、体悟天命。而这于每一个生命,皆不易,故子曰:“五十而知天命”真知天命者,须如颜子般专心致志,兢兢业业。那些懒于作为的所谓听天由命者,当然与此不同,他们只是怠惰苟且的“小人”。故知天命者即君子,“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敬畏天命”生态自然观的最大意义在于,把“天”和“人”结合起来看。这也是中国人的传统宇宙观。钱穆在《中国文化对人类未来可有的贡献》一文中专门谈到《论语》的天人关系,他说:“中国人是把‘天’与‘人’和合起来看的。中国人认为‘天命’就表露在‘人生’上。离开‘人生’,也就无从来讲‘天命’。离开‘天命’,也就无从来讲‘人生’。”所以中国古人最高贵处,便在能把天人放到一个生态大系统内来思考,彰显人生与天道的联系和沟通。西方文化刚好相反,把两者分开了。(任雪山)

下页:儒家义务伦理的道德规范表达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