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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周敦颐本体论谈修身功夫论-无欲 无思
类别:儒学初探 作者:

功夫无——无欲 无思 

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可以说是其哲学论纲。其中不仅有本体论思想,而且包含有功夫论和境界观,他所谓的“人极”,也就是自孟子以来的儒家所倡导的“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图说》云:“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

如何去达到这一境界,《通书·圣学》道:“圣可学乎?曰:可。曰:有要科?曰:有。请闻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薄,明通公薄,庶矣乎。”与此相似,《太极图说》亦讲:“圣人定之以事正仁义(自注:‘圣人之道,仁义中正面已矣’)而主静(自注:无欲故静),立人极焉”。

周敦颐的这一无欲主静的思维方式承续了孟子“寡欲”及荀子的“虚壹而静”。孟子的寡欲根源于他的“求放心”,所以在认识论上就提出了“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这一认识理论和一般认识论的不同在于,一般认识论认为人的认识来源于人的感觉经验,孟子则认为人的耳目之官往往被物(欲)所遮蔽,使之不能去认识,不能发现“良知良能”,不能“求放心”,因之要寡欲。“虚壹而静”乃是荀子的认知方式,而到了周敦颐这里,静则深深地打上了伦理的烙印,已和无欲结合而成为道德的修养功夫。当然周敦颐亦吸收了佛家的“养心说”和道家的“清净说”,在《养心亭说》中言:“予谓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焉以至于无,无则诚立明通。”

欲本是人的自然需要,它的存在有其自然的生理基础,从生理学角度看,欲也有其存在的合理性。理学家张载曾讲:“饮食男女皆性也,是乌可灭?”但是,欲无节制的膨胀而超越社会的原则规范就会变成恶。所以周敦颐对欲采取了价值否定的态度,并视“无欲”为实现其“天人合一”境界的功夫。然而,如何实现这一功夫呢?这就要求把一切欲望,不仅包括物欲,而且也包括除物欲以外的其他欲望,全部搁置起来,把意识还原到纯静的状态。这时意识中已消失了一切现象,不仅消失了经验的对象,也消失了精神意象,达到“无”的境界,至此便可以“诚立明通”。《老子·一章》也讲过:“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与“无欲”相关的有“无思”。无思这一范畴出自《易传》,《易传·系辞上》云:“《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在这里,“无思”“无为”“寂然不动”皆讲的是卜筮问卦之事,并以此说明卜筮问卦的神圣性和神秘性。周敦颐从形而上吸纳了“无思”这一范畴,并视之为道德修养的功夫,与无欲相比,无思则成为一种理性的功夫了。

《通书·思》讲:“无思,本也,思通,用也。几动于彼,诚动于此,无思而无不通为圣人。”无思和思的关系是本和用的关系,前者为先验的,后者是经验的。属经验层次的思有其直观的对象,这类思总是和具体的内容联系在一起,所以“不思,则不能通微”。“思”在“为圣”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宋元学案》也给予“思”以很高评价,并案:“言思,是画龙点睛也。思之功全向几处用,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知几故通微,通微故无不通,无不通可以尽神,可以体诚,故曰‘思者,圣功之本,而吉凶之几也’。”作为主体精神的“思”,功夫要用在“几”上,“几”是善恶所处的萌发状态,“思”达到“知几”就可通晓形而上的微妙之理。至此,便可达到了“无不通”的境界,以“诚”为体。

“然则学圣人者如之何?曰:思无邪”,按照通常的理解,如何学圣呢?要“思”,不思就不能“为圣”。“思无邪”就是思想无邪恶,邪作形容词使用。但是,结合周敦颐的“无思,本也,思通,用也”,“思无邪”也可作如下诠释:以“邪”作助动词。那么,思无邪就可作无思理解,即“无邪”是“思”的表语;或者作“思无”理解,即“无”是“思”的对象,“思”的动词,“无”是宾语。作“无思”理解符合周敦颐的思想,而作“思无”理解,亦不违背他的初衷,“无”作为一种境界,何尝不能去“思”?当然这个“思”不是一般的思想(thought),而是一种纯思(thinking)。周敦颐哲学的意义就体现在此,即如海德格尔在其《形而上学导论》开篇所讲:“为什么人们都是研究(探索询问)‘是些什么’的东西,而不去研究那‘什么也不是’的东西呢”。哲学就是要探索询问那些“什么也不是”的东西,也就要“道”那些“不可道”的东西。海德格尔要在探索询问那些“什么也不是”的东西中,实现“在”的“澄明”,而周敦颐的哲学则在要“思无”中达到另一种境界。(宁新昌 宁强 南开大学哲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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