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国之初,还在李渊称兵起义的时候,首先提出改革自南朝五代以来的文学风气,不许再用华丽词章来写政俯公文。然后到了李世民登基以后,贞观十一年,规定以同宗祖先李老君(老子)为教主的道教位列先班(上朝的礼仪次序),佛教序列第二,但并没有什么儒教或儒学在后的意思。因为朝廷政俯的全体臣工,都是从读儒书出身的儒生。虽然后来建立了以考试取士的考试制度,但根本没有要考“四书章句”出身,作八股文章的进士。到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死后,由太子李治即位为唐高宗,才复以周公为先圣,孔子为先师,用以尊重儒学。
唐初在宗教信仰方面,也非常自由,不但大量修建佛寺,而且准许在长安建立了大秦寺,以及基督教另一派的景教。后来又有由波斯传入的祅教(拜火教)和摩尼教等寺庙,一切都让人民信仰自由不加干涉。唐太宗贞观四年,即公元六三○年,也正当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征服了麦加,称霸于阿拉伯的同时。到了贞观十九年(公元六四五年),正当玄奘法师由印度取经回国,便要他在新建的宏福寺开始译经,并派宰相房玄龄主管其事。玄奘法师不但对佛学有渊深精致的造诣,而且又兼通儒道等世俗学问。他在翻译佛经的同时,也把中国的《老子》(道德经)译成梵文,反馈印度,可惜后世失传,这对于古代沟通东西文化的历史作用来说,实在是一大损失!
至于唐太宗本人,因受奘师学识修养的感召,一向倾心佛理,同时,又希望玄奘法师还俗,做他的宰辅,但都被奘师婉转辞谢,只好亲自动笔。为玄奘法师所译的佛经,做了一篇《大唐三藏圣教序》的宏文,的确是唐文中的翘楚,果然不同凡响。因此而使初唐的中国佛教和佛学,盛极一时,朝野上下,普遍流行。所谓中国佛教特色的“十宗”,便从初唐开始,声光普耀,远及东亚,如日本、朝鲜等各地。尤其是从南朝梁武帝时代就由印度东来的达摩祖师所传佛法心宗的禅宗,这时渐渐普及流传各个阶层社会,甚至还转而反馈了印度后期佛教新兴的秘密宗乘,和密乘的持明〔真言咒语〕、曼陀罗(总持坛场)、愿行等相结合。到了唐玄宗李隆基开元四年(公元七一六年),又有由印度东来,专传密宗的善无畏、金刚智、不空三藏等人,世称“开元三大士”,大弘密宗的修为法门。中国佛教的“十宗”佛法,由此更加盛行于东方各地的国土。例如鉴真法师受日本的邀请而东渡弘法,日本的空海法师入唐求学等等事迹,都是唐代文化和宗教史,和中日文化史上影响深远的大事。
总之,由唐朝开国以后,经唐太宗、高宗父子,以及武则天做皇帝的三朝七八十年之间,佛教和道教乃至禅宗的自由发展,使儒、佛、道三教汇成为中国文化的三大主流形势,便在这个时期中确定了地位。尤其禅宗以“不立文字”、“即心即佛”、“心佛众生,三元差别”、“非心非物”等的教法,普及于朝野上下,而且在下层民间的僧俗社会里,更所欢喜信受。所谓“南宗尚许通方便(由禅宗六祖广东慧能大师开始称南宗),何事心中更念经。好去比丘(和尚)云水畔,何山松竹不青青”。我们只要翻开初唐以后的名人诗文集来看,所有诗词的名著,几乎十之八九,都离不开和禅与道息息相关的大作,如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白居易、杜牧、柳宗元、刘禹锡等等,实在不胜枚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