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从魏、晋、南北朝以来,直到唐代开国之初的三百多年时间,所谓儒家“孔孟之教”、“五经之学”,非常沉寂,平常也只是用来读书习字,求知识的普通教育课本而已。并不像宋、明以后,不讲究孔孟之教,不合“儒宗道学”的人,就难以立足于朝廷,甚至在“士林”社会中,也会终身为人所轻视了。但在东晋到南朝六代之间,由于关中(笼统地指长安、洛阳一带)的佛学昌盛,江南佛教寺庙林立,影响了当时的各层社会,上至皇帝,下至贩夫走卒,个人所取的名字,很多用佛经上的菩萨、罗汉、那罗延等名词作为人名,由此可见当时佛学文化影响中国的情形,是如何的普及。这好比现代二十世纪的时期,人们喜欢取用西方的名字,如约翰、海伦等,乃至市面商店,也有以原子理发厅、原子冰淇淋店等作为招牌的,这同样是时代感染的常态,并不足为奇。
可是正如曾子所说的:“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到了公元四四○年间,北魏拓跋氏兴起,江北统一,南北朝对立的形势从此开始。北魏朝野后来也受佛教文化的影响,历代陆续建造佛寺三万余所,剃度出家僧尼达二百万之多,声势之隆,更过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情况。但在五世纪间,北魏的皇帝太武帝焘,因受笃信道教的大臣崔皓所影响,崇拜道士寇谦之,便做出使佛道两教相争的大事,也就是中国宗教史上,佛教受到所谓“三武一宗”之难的第一遭。同时,也是中国本有文化意识史上自相斗争的大事之一。
据史料所载:宣告诸镇将军刺史,诸有浮图(佛寺)形像及一切佛经,皆击破焚烧,沙门(出家人)无少长,悉坑之。但太子素好佛法,屡谏不听,乃缓宣诏书,使远近预闻之,得各为计。沙门多亡匿获免,收藏经像。唯塔庙在魏境者,无复孑遗。
换言之,三万多幢佛寺,都被摧毁了,也真是一场破坏性的壮举,但现在看来,也早已史有前例,不足为怪。况且从美国人凯恩斯的经济学说观点看来,“消费刺激生产”,没有伟大的破坏,哪有伟大的新生产呢!你说是不是啊?人类就是这样幼稚,经常做出许多无理取闹的事,赢得自我毁灭。
其实,早经古代学者的考证,北魏拓跋氏也是黄帝的子孙,“昌意”的后裔,受封北方的一支,有“大鲜卑山”自以为号。故到北魏建国开始,“去胡衣冠,绝虏语,尊华风”,一律恢复学习汉化的文化习俗,迁都洛阳,改姓元氏。公元四五年,还在南朝齐、梁之际,制定“禁同姓相婚法”,“定户籍法”及“公服制度”。而且更有意义的是,在那个时候,北魏就已开始实行“均田法”,也就是土地公平分配的政策,如果跟现在相比,他在一千五百年以前早已“前进”了。至于有关这个时代的“佛学与佛教”文明的兴盛和得失,宋代名儒兼名臣的司马光,对于《魏书·释老志》所载,便有一篇论文,也很有参考的价值。
总之,根据历史经验,作为能够影响一个时代的领导人物,基本的见解和修养,确实需要《大学》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的心境,才能够做到利己利人,功在当世,济世安民,泽及万代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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