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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转换
来源:《光华》 作者:斑斑

孩子每日上学是一场战役。小学时叫起床,曾耐心地诱导他们的好奇:“哇,今天的雾好重,马路上的树都看不见了。”或者:“好难得今天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上的彩云了。”上了中学以后,让做妈妈的常常厨房卧室,两边来回“健行”,有时气不过,便放唱片,让他们给白日喜欢的热门音乐吓醒。

经过慢条斯理的漱洗、吃早点后,终于可以火烧屁股般地出门了,做妈妈的还得站在门前做最后的叮咛,车票带了没?天阴阴的,带伞吧……饶是如此仔细,偶尔,过一会儿还会听到有人按电铃:“车票忘了带。”还会忽然发现午饭在餐桌上,火速跑到汽车站却不见那粗心的孩子。

总该让孩子对自己的事情记在心,负起责任。渐渐的,我不再一一叮咛,只笼统地说:“该带的都带了吧?”也许一面看报或一面做事,一面仍偷偷地瞄一下他们放在鞋柜上的午饭、帽子都拿了没有。

达儿从小喜欢发表意见,小学五年级时,他的老师几次在联络簿上“请家长注意”,所以有一阵子我每天陪他下楼,走一段路到汽车站,把那一段时间当做只属于他与我的“沟通时间”。

在他的中学“叛逆期”,我极怕学校打电话给我,所以他出门时,我更常做的是用力拍拍他的背,说:“乖一点!”有时他很“包容”的说好,有时则抗议我叫他“乖”。他说这个“乖”有叫他做“顺民”的意思。“学校里有些规定虽不合理,但你既然在那儿读书,就得遵守它的规则。”这话是很冬烘,可是我也只能这么说。

现在他已是大学生。

有一个阴天上午,我要出门他问我:

“你要去哪?”

“中山北路。”

“坐什么车?”

“巴士。”

“好,有没有带伞?”

“有。”

“好,再见。”

角色转换,看他那调皮模样,我提醒他,“你忘了问我有没有带车票。”

“对,你有没有带车票?”

“有。”

“好,再见。”

么儿刚上中部一所大学,宿舍中没有电话,所以他备有公用电话卡,每两天或三天打电话回家。他的开场白常是:“没事。”然后三言两语就再见。进入青少年时期后,他就变得非常“要言不烦”,尤其反对在电话中提“长话”。

除了“没事”,他经常问我的是:“你一个人在家吗?”如果听我说爸爸今晚有应酬,他就说:“喔。”

有一次地震,他打电话回来,“‘你们台北’有地震吗?”

“有啊。”

“大不大?”

“还好,‘你们台中’呢?”

有事情讨论——尤其是面对面时,双方偶尔会暴躁起来;这种“没事”的电话,纯是问候、报平安,平平淡淡;每次挂上电话,我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是做母亲的人生活中小小的诗句吧?

有一天在哥哥的桌上看到么儿写的信,叫哥哥不要在杂志社打工,“因为爸爸有应酬的晚上,家中就只妈妈一人了。”

哥哥后来不再打工,却要求让他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一个学期,尝尝住宿大学生的滋味。

他每周回家一两天,宿舍也有电话,所以无需频打电话。打回来,他的词是:“有事吗?”“有没有人找我?”

用词虽不同,意义和弟弟的“没事”却一样。

爸爸出国的日子,他就回家住。有时候有活动不能回家,他就打电话问:

“妈,你会不会怕?”

“不会。”

“好,门要关好,瓦斯关好。”

“好——”我笑,意思是要你“鸡婆”。

有一回我问他,如果我说会害怕,难道你就赶回家?

“那我就说不要怕,赶快去睡觉。”

这种话,在他青少年期曾害怕黑夜时,我不也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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