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以“胠箧”开端,“胠箧”意为盗窃,由盗窃箱箧的“小盗”而说到盗窃国家与仁义的“大盗”。庄子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又说“诸侯之门,仁义焉存”,“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掊击圣人,纵舍盗贼,而天下始治”,都堪称警句,后世有成语“窃国大盗”、“盗亦有道”等均典出于此。
在这一篇中,庄子并不反对仁义,但是他说仁义既能为圣人所施行,也能为大盗所利用,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所以施行的时候就少,而利用的时候居多,所以是“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
历代学者关于此篇的总论
陆长庚曰:“夫圣人以圣知仁义治天下,而天下复窃圣人之圣知仁义以济其私,则圣人之治法适足以为大盗媒,故绝圣弃知,绝仁弃义,而天下治矣。篇中屡用‘故曰’,可见段段议论皆《道德经》之疏义。拘儒读之,未免骇汗,然意却精到,不可不深思也。”褚伯秀曰:“南华务在绝圣弃知,剖斗折衡,思复上古无为之治,然其还淳反朴之要,在明乎真知以正其所趋,复乎真善以全其所守而已。为欲矫世俗之弊,其言之不免乎过訐,觊有以激回之。《马蹄》未足尽其喻,至《胠箧》而极矣。奈何道大难用,徒托空言,独唱于前,卒无和者。无怪乎古今抱道之士,高蹈山海而不返也。吁,使任治道之君子皆如漆园之用心,何患乎世道之不兴,淳风之不复哉!”程以宁曰:“通篇主意:以圣智治天下,便有盗圣智者;以仁义治天下,便有盗仁义者。不如两忘,而盗自不生,乃可还世道于。”章懋曰:“此篇以‘智’字为主。为治者不能弘道德以公天下之情,奸雄始得窃其权以为私利。故利在还淳返朴,明乎真知,复乎真善。”
薛蕙曰:“古之人役其贤智以养人,后之贤智者役愚不肖以养己。今之人骂贤智,纵愚不肖,而以无惮自养。嗟乎,防《胠箧》者何以忧之!”杨士奇曰:“庄子矢口而言,粗而实精,矫偏而论,正而若反。读者须大其胸怀,空其我相,不得以习见参之。”杨慎曰:“篇中说田成子盗齐一事,说的爽快透彻。当时不课圣人之法安在,何怪庄生之奋词。”马其昶曰:“此篇愤战国之世,假窃仁义为私利以祸天下者,词益激宕不平。”吕思勉曰:“此篇言善恶不惟其名,惟其实。因欲止世之为恶者,而分别善恶,为恶者即能并善之名而窃之。夫善之名而为为恶者所窃,则世俗之所谓善者不足为善、恶者不足为恶审矣。乃极彻底之论也。”锺泰曰:“此篇言‘为大盗积’、‘为大盗守’,又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即从前篇‘知而能至盗’一语而畅言之。大抵《骈拇》、《马蹄》、《胠箧》三篇出于一人之手。论若稍激,而未尝与七篇之旨背驰。孟子曰:‘五霸,假之也。’此之所谓‘盗’,即孟子之所谓‘假’。天下大患莫过于假名与盗名,非惟乱实,亦且启争;非惟启争,亦且重祸。然则其论之不得不激,抑可见谅于君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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