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7年,罗纳德·罗斯出生在尼泊尔西北部的桠木兰,父亲曾是英国的将军,母亲是印度人.父母共生了10 个孩子,罗斯是最大的一个。
当时,疟疾正在全世界肆意横行.全世界每年患疟疾的至少有3 亿多人,而死于疟疾的就达300 万人.在印度的情况尤为严重:在印度医院里的病人三分之一是疟疾患者,每年直接间接死于疟疾的达100 万人以上.罗斯小时候居住的桠木兰,情况也不是很好.这儿位于喜马拉雅山南麓海拔5500 米的群山中.每年一到夏季,便蚊蝇孳生,疟疾就流行开来.罗斯的母亲很怕他传染上疟疾,总是把他关在家里,不允许他上街去玩,但好动的小罗斯哪里肯听劝告,还是偷偷地到街上去玩.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吓唬地说:“街上瘴气正闹得凶,不听妈妈的话,你就会得病.”
小罗斯惊异地睁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妈,瘴气是什么东西?”母亲望着孩子说:“瘴气能使人得一种热症.早在公元5 世纪,东方人就发现了这种病,叫它‘打摆子’,而欧洲人则叫它‘琴娇夫人症’.直到现在,医生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对付它.”
“那为什么叫琴娇夫人症?”小罗斯又问。
“琴娇是西班牙殖民地秘鲁总督的夫人.她跟着丈夫到秘鲁去,在那里染上了这种热症.眼看着就要死了,当地的土人便采来一种树皮,煎成汤让她喝下去.说也奇怪,她的病却一天一天地好起来.这种树皮就是我们常说的金鸡纳树的皮,是这种树皮救了她的命.从此以后,欧洲人就把这种热症叫作‘琴娇夫人症’.”
听了妈妈讲的故事,小罗斯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妈妈,先给我吃点金鸡纳吧!这样,我就可以出去玩了.不然我会在家里闷坏的.”“不行!好孩子,金鸡纳也管不了那么多的.”母亲连哄带骗地对孩子说,“我们这条街几乎家家都有人得了疟疾症,你要是染上了那可怎么办呢?”
没等母亲说完,罗斯小脑袋里又蹦出了几个问题:“难道疟疾是疟疾病人传染的吗?”
母亲被他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那么这种病到底是怎样传染开的呢?从此这些问题便总是在罗斯的脑海里索回着。
1861年,罗斯有8 岁了,父母便把他送回英国读书.他在学校当住宿生,由于聪明勤奋,数学、物理和文学都学得很好.他总是念念不忘幼年时就产生的消灭疟疾的愿望,所以1874年从中学毕业后,他就进了圣巴塞罗缨医学院学医.大学毕业,他得到了皇家外科学会会员的执照,在轮船上当了一名外科医生,并经常在伦敦与纽约之间航行.几年以后参加了印度马德拉斯医疗服务团,来到了疟疾流行的印度。
早在1880年,法国医生拉夫伦就发现了疟疾微生物.罗斯很想通过自己的实验来验证拉夫伦的发现.他用各种办法弄来了身患疟疾的印度人的鲜血,并放在显微镜下进行观察,结果却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拉夫伦一定弄错了.可能根本没有什么疟疾菌!”罗斯得出了这种错误的结论.于是,他接连写了四篇论文,力图证明疟疾是由于肠功能紊乱而引起的.这就是罗斯研究疟疾的开端.应该说,这个开端并不“好”,但幸亏在后来,他很快就摸索到了正确的道路,终于取得了成功。
1894年,罗斯回英国度假,在伦敦,他遇见了热带医学的老前辈——一位相当有名的英国医生帕·曼森爵士。
罗斯原来并不相信有什么疟疾微生物,但曼森及时纠正了他的错误.曼森把罗斯带到他的诊所,拿出拉夫伦发现的疟疾微生物给他看.罗斯看见这种苍白的疟疾微生物身上存在着一种发黑的色素.他们把这些疟疾微生物放进人的血液里.他俩看到这些微生物在红血细胞里变成一队球状体,然后从血细胞里跑出来。
“如果在人的血管里,这时候人就要发冷了.”曼森向他说明.罗斯对于疟疾原虫在血里具有如此神秘的活动感到极为惊异.他目不转睛地继续观察着:这些小球离开红血细胞之后,突然变成了新月形,然后又长出二条、三条、四条、……有时甚至是六条鞭子;这些鞭子抽打着、蜷曲着,就像章鱼的触角一样。
“罗斯,这就是疟疾微生物,在没有患疾病的人身上,你是决不会找到它的.让我伤脑筋的是:它是怎样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个人身上去的呢?”罗斯即将离开英国回印度去了.有一天,他和曼森在牛津路上散步.曼森向罗斯谈起了他的关于疟疾传播途径的设想,他说:“罗斯,你可知道我有一个理论,我认为蚊子会传播疟疾……”罗斯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那么蚊子到底是怎样传播疾病的呢?这位老医生,畅谈起他想入非非的设想:“蚊子吸疟疾病人的血,……血里含有的那些新月形的东西……它们因而进入蚊子的胃,并且长出那些鞭子……鞭子摆动,脱离新月形物体,进入蚊子身体……鞭子变得坚硬,像炭疽菌的芽胞……蚊子死子……它们落到水里……人又喝着死蚊子做的汤,于是就得了疟疾……”
曼森的想法是非常离奇的,但罗斯听得津津有味.他想:“如果能够证明蚊子真是传播疟疾的罪魁,那多好啊!找到罪魁祸首,疟疾就完全可以扫除掉了.”曼森接着说:“我老了,你还年轻.疟疾由蚊子传播,照这条思路研究下去,是完全可行的,你继续努力吧!”罗斯决心沿着曼森所发现的路线走下去。
1895年3月,罗斯离妻别子,乘船前往印度,来到锡康德拉巴德.这个地方非常的荒凉贫穷,夹在炎热的小湖之间.罗斯便在这里开始了研究蚊子的工作。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到处去捕捉蚊虫.有一次,他在医院墙壁上看到有一个奇怪的蚊子。
这个蚊子与过去见到的都不一样.他蹑手蹑脚,一巴掌刚拍过去,蚊子飞了.他紧紧尾随追捕.蚊子却像跟他开玩笑似的,越飞越高,他跳起来拍,跳呀跳呀,累得他浑身是汗,终于捉住了这只蚊子。
“这个人真的疯了!”
别人的嘲笑,他好像根本没听见,他专心一意地捂着这只蚊子,兴高采烈地走进实验室里.划开它的肚子,在里面找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寄生物,他看来看去,却发现与疟疾毫无关系。
“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不断实验和抛弃.”他正准备在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继续进行研究工作的时候,却被调到班加罗尔去试图遏止霍乱的蔓延.直到1897年6月,他才回到锡康德拉巴德,到了贝贡佩特医院.他决心重新开始进行研究工作.他捉到了三只褐色的蚊子,让他们在蚊帐里吸疟疾病人的血,然后再去观察蚊子的胃.他切开了一只蚊子的胃,不存希望地开始观察蚊子的胃壁.胃壁那整齐的细胞,好像铺在路上的石块.他机械地俯视着显微镜筒,忽然间,有一种非常怪的东西直逼眼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在平铺的胃壁细胞间,出现了一个奇妙的环状体,直径约二千五百分之一英寸.又有一个!真是要命!天气太炎热,他观察不下去了……第二天,他又继续解剖蚊子的胃.最后两只蚊子中的一只,四天前吸过疟疾病人的血,现在它的胃壁也存在同样的环状体,清晰得比胃细胞的轮廓更为明显,而在每一环状体上,都有一个小颗粒,其黑如墨。
这里又有一个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咦,还有一个……”
他数了数,共有12 个.天气太热了,他打了个呵欠.这环状体上的黑色素,很像他见过的人体血液中的疟疾微生物身上的黑色素.天气真热,罗斯直打呵欠.于是回家去睡了一会儿。
当他一觉醒来,忽然有所醒悟:“蚊子胃壁里的环状体——这些带黑色素的环状体,一定就是在生长中的疟疾寄生物.蚊子吸过病人的血液之后,我如果多等一段时间,再杀死它,那么时间越长,这些圆状体就应该长的越大……如果它们是活的,它们一定会长大!”
罗斯坐立不安起来,好容易等到第二天黎明.他切开最后一只蚊子,又看见胃里有许多曾看见过的环状体。
“一点不错!它们又在这里,一二三四……六……20 个……它们满身是漆黑的点子,确凿无疑!唷,它们比昨天那只蚊子的环状体要大一些.它们真的在生长!它们一定是生长中的疟疾微生物!”他兴奋地自语着。
他即兴吟诗,满以为他的研究工作会赢得印度医疗服务团的支持和赞赏.但就在这关键时刻,他却接到印度医疗服务团的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一份调任书.上司叫他打起行李到印度北方去.那里蚊子数量不多,好容易捉到了几只,但又不肯叮人,天气冷得很,蚊子根本不活动.他无事可做,只能钓钓鳟鱼,治治生癣的病人.他在绝望中写信恳求远在英国的曼森帮忙.曼森没有让他失望.不久罗斯就离开北方,南下到加尔各答,并到了一个条件很好的实验室里工作。
他登广告招请帮手.来了一群各式各样皮肤发黑的人,他挑选了两个.第一个名叫穆罕默德·布克斯.第二个叫浦尔布纳,这个人在第一次拿到工资以后,就溜之大吉了。
就这样,罗斯就和穆罕默德·布克斯开始着手工作了.他想在蚊子胃里再重新发现有黑点的环状体.穆罕默德·布克斯到处侦察,在加尔各答的阴沟、水管和散发着臭气的储水池中捉蚊子.他捉到的蚊子很多,有灰色的、褐色的、绿色而翅膀有圆形斑点的,各式各样.穆罕默德真是顶呱呱的能人,蚊子好像很喜欢他.罗斯丝毫没有办法让蚊子叮人,但是只要穆罕默德对他的蚊子低声念念有词,它们就肯为他叮人.他真是一位难得的助手。
有一天,罗斯忽然发现鸟也会生疟病,并且鸟的疟疾微生物很像人的疟疾微生物.他想:“为什么不能拿鸟来试试呢?”
于是他让穆罕默德·布克斯再去捕捉麻雀、云雀和乌鸦.他们把这些鸟关进笼子,放在床上,拉上蚊帐.穆罕默德睡在几张床铺之间的地板上,看守着这些鸟,以防止猫进来吃掉它们。
1898年的一天,罗斯来到实验室,把10 只灰色蚊子放进关着3 只云雀的笼子里,这些云雀正患疟疾,血里充满了疟疾微生物.这十只蚊子叮了云雀吸饱了血.3 天之后,罗斯解剖了这些灰色蚊子的胃壁,发现鸟的疟疾病原,在蚊子的胃壁里生长着。
接着,罗斯又做了一次实验.他向穆罕默德要来3 只麻雀,其中一只是完全健康的,血里没有疟疾微生物;第二只里也很少有疟疾微生物;第三只却病得厉害,它的血液里挤满了黑点的微生物.罗斯把这三只麻雀分放在三个笼子里,在每一只麻雀笼子里都放进一小群蚊子。
妙极了,蚊子纷纷飞向麻雀,吮吸麻雀的血,吸得饱饱的都飞不动了.这时,罗斯便将这些蚊子的胃解剖后,用显微镜进行观察,结果发现:那些吸过无病麻雀血液的蚊子,胃里没有那些带黑点子的环状体;叮过患病较轻的麻雀的蚊子,胃里有少量的环状体;而叮过重病麻雀的蚊子,胃里、食管里布满了带有漆黑的黑色素的环状体。
罗斯从早到晚都泡在实验室里.当他切开最后一组蚊子的胃时,他发现这些环状体在胃里膨胀,在生长,它们开始像戳出胃壁的疣突。
“这些疟疾微生物从蚊子的胃里又到哪里去呢?它们是怎样进到另一只未患疟疾的鸟的体内的呢?”罗斯又开始思考着这一问题.这一问题,在他脑海中萦绕,使他寝食难安.吃饭时想着这个问题,睡梦中还想着这个问题.“还是到实验室去吧!让实验来回答.”他想。
六月的气温,使实验室里的温度达到摄氏37.7 度以上.罗斯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老在想:“疟疾微生物,在蚊子胃壁里长成大疣的环状体到哪里去了呢?”
罗斯搬过显微镜,观察一只雌蚊的胃壁.这只蚊子吸过一只生疟疾的鸟的血已经7 天了,他看见那个疣裂开了.从疣里跑出一大队古怪的纺锤形的线,向蚊子“螯针”的管子里进军。
“呀!疟疾微生物到了这里,是不是都这样呢?”汗滴在显微镜周围的桌面上,把桌面都打湿了一片.罗斯没有功夫去擦一擦汗,接着又解剖了许多个叮过生疟疾的鸟的雌蚊,想探明真相.结果,观察到的现象都一样;疟疾微生物由环状体长成疣,成熟破裂后,射出这些纺锤来,充满蚊子的全身,然后再进入蚊子的螯针。
“那么,疟疾的传播是由蚊子的叮咬引起的了!”罗斯低声说.他终于发现了传播疟疾病原的罪魁,弄清了蚊子传播疟疾的途径。
1898年6月25 日.为了证实他的这一发现,他又做了一次实验.他让穆罕默德·布克斯拿来三只没有生病的麻雀.当天夜里,罗斯亲眼看着穆罕默德把叮过有病麻雀的一群雌蚊,关进了无病麻雀的笼子里……一夜又一夜,罗斯守在旁边,就像等待头胎孩子出生消息的父亲那样,坐立不安.他咬着嘴唇,流着汗.他看着这些“魔鬼”叮着健康的麻雀,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由于咒骂太用力,汗便出得更多了。
几天以后,三只本来无病的麻雀得了病,全身充满了疟疾病原。
罗斯兴奋极了.他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曼森,告诉了在巴黎的疟疾微生物的发现者拉夫伦.他写了论文寄给一家科学杂志社和两家医学期刊.他在加尔各答逢人就谈起这个发现.这时候,他好像是一个孩子第一次扎了一只风筝,并且看见这只风筝已经起飞了,兴奋得不能自抑。
由于高度兴奋加上长期的劳累,他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而病倒了。
盛大的医学大会正在爱丁堡举行.曼森赶到爱丁堡,向到会的医生讲述了罗斯的发现,医生们听得个个目瞪口呆.于是大会通过了一项决议:以大会的名义祝贺罗斯的这一伟大的划时代的发现.大会相信:这个研究结果对鸟是肯定的,那么对人也决不会例外。
不久,英国利物浦大学给罗斯颁发了聘书,聘请罗斯去当教授.罗斯接受了聘请,离开了印度医疗服务团,乘船西行.当航船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靠岸时,他听说西非疟疾猖撅,便改变了主意,率领一个探险队深入西非,继续研究蚊子传播疟疾的问题.他们在那里爬山涉水,风餐露宿,奔波了三个月,终于在按蚊(又称疟蚊)的肠胃道中发现了人类疟疾原虫的卵囊,证实了人类的疟疾是由疟蚊传播的.并且由此而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扑灭疟蚊,就可预防疟疾的传播。
他的成就得到了世人的赞誉.他被封为巴斯勋位的上等爵士、圣迈克尔和圣乔治勋位的上等爵士.他的著作《疟疾预防》被翻译成许多国的文字.终于在1902年冬,他荣获诺贝尔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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