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这是讲修道之难。这几句话连着都是引用孔子的话,说修道之难,行道之难。他说国家天下政治之难,这里有一句话是政治哲学,国家、天下是政治,什么难?均匀难。所以,我们三民主义国父的思想,平均地权,节制资本,就是均。生活财富一切的褔利、享受,能不能平等均匀最难。如果人人满足,都均匀了,天下太平了。“均”之难。但是,治天下国家有如此之难,他说虽然难,也不难,可以做到。孔子说,也可以做到。
“爵禄可辞也”。爵位,就是过去历史上封诸侯、封王,皇帝叫万岁,封你当九千岁那还得了啊,九千那就很多了,呵!就是说封王,功名富贵,做官、地位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过去历史上,很多人走掉,逃掉,决不要。尤其是我们上古史上,他讲尧舜的时代,好几个人皇帝不肯当,那么许由啊、巢父啊,还有好几个,卞随啊、务光啊,好几个都是为隐士。
你看尧去找许由,请他当皇帝。许由把尧说了一顿,他说你什么事情不找我,这样的坏事情找我去呀!赶快把他赶跑了,自己跑到那个流水边上,山里头当隐士,去洗耳朵,说耳朵听脏了。他那个朋友巢父,在当隐士放牛,正拉牛来喝水:哎,老许你干什么?你今天不洗头发洗耳朵?他说:哎呀!今天耳朵听一个人讲话听得好脏,来洗一下。他说什么呀?“尧来找我。”他找你干什么?“他说他年纪大了,国家交不下去,要我来当皇帝,这不就是脏死了。我所以来这里洗。”巢父说:你这个家伙!老许你真混蛋!你晓得这个地方的水我牛要喝的,你把我这个水洗脏了,我牛都不能喝!把牛就拉走了,不喝这个水(众笑)。
这些都是我们历史上有名的这些高士的故事。那印度文化里头啊,都很难找出来这样的。所以呀,“爵禄可辞也。”有些人宁愿不干。(讲中国这一方面的隐士啊,好像我们有一位同学写一个博士论文就是写这一面,写这个隐士的哲学拿博士学位的。)孔子说,这还可以办,换句话,你看到钱不要,看到地位、官不想做,什么都不要,这还做得到。
第三种,“白刃可蹈也”,危险的地方,看到刀在那里、炸弹在那里,这一脚下去自己就炸死了,有勇气踏过去了,他说,都做得到。换句话,这些大仁、大智、大勇,——“天下可均也”是大仁;“爵禄可辞也”是大智;“白刃可蹈也”是大勇——这三句话代表这个精神,要特别注意哟!大仁、大智、大勇都做得到,唯有什么做不到?——得道很难!所以,佛家说:学佛乃大丈夫事,非帝王将相之所能为。他说,这样的大智大仁大勇可以当一国的帝王,不一定能够成道,他说:
“中庸不可能也。”
就有那么严重!所以,我们很多同学要到这里想打坐学禅,你看看你有没有当帝王的才智,是不是“爵禄可辞也”,大概美钞给你摆个五百万在前面,你坐不住了吧?那就坐不住了。要“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以这样的精神,(还)不一定能够入道,所以“中庸不可能也”,——修道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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