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事语》的时代很可能早于战国时期写定的《左传》等文献。《春秋事语》十六章中,绝大多数内容都可以和《春秋》经传的史事相对应,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春秋事语》内容是《左传》的一个来源。既然如此,是《左传》作者看到了《春秋事语》,还是《春秋事语》的同“源”文献?现有资料难以回答。如果说,《左传》作者看到的是《春秋事语》的同“源”文献的话,那么这部同“源”文献则应该包括《春秋事语》的绝大多数内容,《春秋事语》可以视为它的某一篇章。但这只是一种可能,现有资料还不足以支撑这一观点。
赵光贤曾指出,《国语·楚语上》记申叔时的话,在对太子进行教育的教材里有“语”和“志”,一者记言,一者记事,《左传》记事中很大一部分内容取自于“语”和“志”(《〈左传〉编撰考(下)》,《古史考辨》,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7年版)。此论颇有道理。因为上古王官之学存在不同类型的典籍,这些文献在上层贵族中由专人负责传授。当王纲解纽之时,它们也会从上层贵族中流散出来,为战国以后学者所用。从申叔时的话中可以看出,这类文体的著作数量是非常大的,而且在楚国用《语》等文献对贵族进行教育已然是常制,其他诸侯国也应该有类似的做法。
《左传》隐公十一年杜预注说:“命者, 国之大事政令也。承其告辞, 史乃书之于策。若所传闻行言,非将君命,则记在简牍而已,不得记于典策。此盖周礼之旧制。”从中可以看出,古代史官存在着两个不同的记录系统。如杜预所说一个是“承告”,一个是“传闻”。“承告”的内容是“国之大事政令”,即按照官方的制度,本国史官到外国通告其国内已发生的大事件,应主要以梗概为主;“传闻”则记录的是“非将君命”的“传闻行言”,即以史官自己的途径对历史的补充,是一种非官方的形式。这样从官方与非官方的渠道区分史料的来源。
《春秋事语》着重叙述贵族在重大历史事件下的言论表现,不像官方渠道的大事梗概,很大意义上是非官方的“传闻行言”的产物。并且像《鲁桓公少章》关于立储的宫闱密语、《晋献公欲袭虢章》晋国君臣对虞国的政治局势进行剖析、《吴人会诸侯章》子贡对太宰嚭之语等内容,如果不是虚构,则除了当事人传出或者当时史官记录,他人不可能听到。这似乎更能说明这些内容来自于别国某事件的“传闻行言”。
有的内容不大符合情理,很可能出于文学加工。如《韩魏章》中,水淹晋阳之后智赫对智伯的规箴之语,不大可能被史官所听到,毕竟智伯之举还达不到“必书”的程度。《晋献公欲得隋会章》中,魏州余召随会回晋,并与随会一起谋划诛杀晓朝,其中评论者某“吏”对魏州余、随会二人的图谋予以分析,并且预言“二子畏其后事,必谋危之”,即晓朝必死。这样的情节就过于离奇,但是说“吏”的言论是传述者事后依据情理补充,应是合理的。《鲁文公卒章》中,东门襄仲诱杀惠伯之前,有公襄负人对惠伯进行规劝的情节。如果真有公襄负人规劝惠伯的事,也应当是极其私密的,惠伯一死,定无人知晓。可见,这样规劝的话应是《春秋事语》作者的虚构。这些内容为《左传》的编纂作了重要铺垫,因此,笔者认为《春秋事语》应是《左传》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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