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穷困(《感应篇注证》)
麻城县一缙绅,积赀千金,将赎二十年前所卖之产。子方十二岁,知之,问父:‘得吾之产者共几家?’父曰:‘约二十余家。’又问:‘彼家得业后,所费几何?’父复以中席杂费告之,子乃徐言曰:‘如是赎来,彼家吃亏甚矣。纵使赎归,必伤阴德。且吾有银,何患无田?必欲争取二十余家养命之产也!况小家之置产也难,吾家之得田也易。纵使彼家,即以原银置田,亩数只存一半。矧银钱到手,易于花费乎?’父默然良久,乃云:‘吾儿所言甚是有理,但墓旁之田一十八亩,定当取赎,以供祭扫,余则不必矣。’子曰:‘审如是,当以时价平买,不必向之言取赎。’父亦从之。由是乡人感激,常在猛将小祠中祷祝。后其子十八岁,即联捷,以部司擢严州守。一日骑马过桥,马跃渡河,忽见空中猛将手扶,端坐桥旁,方悟向来乡人祷祝所感。后享年至八旬有余。[按]按契赎田,其理甚正,似亦无损于人。乃以如此弱龄,而能推见至隐乃尔,宜其神人交敬,福寿兼隆也。
动人恻隐(《功过格》)
衡湘梅公,初为固安令。一日有内监,馈公豚蹄,乞为追负。公烹蹄,召内监饮。并呼负债者至前,诃之,其人诉以贫。公叱曰:‘贵人债,敢以贫辞乎?今日必偿,少迟,死杖下矣!’负者泣而去,内监意似恻然,公复呼来,频蹙曰:‘吾固知汝贫,然则无可奈何!亟卖尔妻与子,持钱来。但吾为民父母,何忍使汝骨肉骤离,姑宽一日,归与妻子诀别,此生不得相见矣。’负者不觉大恸,公泣,内监亦泣,辞不愿偿,遂毁其券。后公至侍郎,功名特显。[按]既不徇内监之嘱托,复不伤内监之情面,使一片贪暴之心,潜移默化者,其机止在动其不忍之良耳。
【白话译文】
湖北麻城县有位官员,积有千金资产,准备赎回二十年前所卖之田产。他的儿子才十二岁,知道后,就问父亲:“当年买我家田产的共有几家?”父亲说:“大约二十多家。”又问:“他们购置田地后,还花费了多少钱?”父亲又把办宴席及其他杂费之数目告诉儿子。儿子听后态度端正地对父亲说:“这样说来,我家要赎回田产,他们就吃大亏了。纵使赎回,必伤阴德。且我家有银钱,还怕买不到田。何必定要争回那二十多家养命之田呢?何况穷苦人家想置一点产业也很艰难,我家要买田却很容易。即使他们用原先的银钱另去买田,亩数也要减少一半了。况且穷人银钱到手,很容易就花掉了。”父亲沉默许久,说道:“我儿所说很有道理,但墓旁那一十八亩田,定当赎回,以便于祭扫,其余的就不必赎了。”儿子说:“既然如此,当以现在的价格公平购买,不必向他们说是赎回。”父亲也依从了。因此乡人很感激,常在猛将小祠中祈祷祝福。后来其子十八岁时,科举考试接连及第,以部司提升为严州守。有一天他骑马过桥,马却跳跃渡河,忽见空中猛将伸手扶他端坐桥旁,才明白是一向以来乡人为他祈祷之感应。后来享年八十多岁。[按]按契约赎回田产,本是理所当然,似乎也无损于人。没想到如此小小年纪之孩童,就能推知极为幽隐之事,自然当得神明和乡人之敬重,并且多福多寿。
湖南湘州梅公,曾任固安令。一天,有个内监送他猪蹄,请梅公出面帮他追回欠债。梅公煮好猪蹄,召唤内监一同饮酒。又把欠债人叫来,斥责他为何不还债。其人诉说家中实在太贫穷了。梅公呵叱说:“欠贵人之债,还敢用贫穷来推辞。今天必须偿还,若再延迟,定叫你死在杖下。”欠债人哭着而去,内监见状似也有所不忍。梅公又把欠债人叫回来,皱着眉头说:“我当然知道你很贫穷,但也没办法。必须趁早卖了你的妻子儿女,拿钱来。但我身为百姓父母官,怎能忍心使你家骨肉马上分离,姑且宽限一天,让你回去与妻子诀别,此生不得再相见了。”欠债人不禁放声痛哭,梅公忍不住哭泣,内监也哭了,甘愿不要其还债了,遂当场毁了债据。后来梅公升至侍郎,功名非常显赫。[按]梅公既不曲从内监之嘱托,又不伤内监之情面,而使一片贪暴之心得以潜移默化。其关键在于触动了其本性中所具的不忍之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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