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儒在行政礼治的主张上,提倡百行孝为先;“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孟子说: “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就是父子间不可互相指责,倘若互责则“不祥莫大焉。”就是父子责善会使彼此离心,破坏亲情,导致家庭矛盾,社会混乱。这道理本不错。亲情由血缘注定,家庭乃社会细胞。家庭倘矛盾纠纷重重,必然影响社会安定,在先秦宗法社会中尤其如此。
孔孟倡孝悌,言父慈子孝,兄友弟躬。但往往偏重于要求晚辈之孝,论孝之语大大多于论慈友。这是为什么呢?拙以为父之慈本出于天性,往往不教而后能,不须劝勉父亦多慈。而子之孝则未必出于天性,必加劝勉教育,后天培养,否则就可能不孝。对此,人们从自身经验即可证之。所以,要偏重孝道教育,从小劝导之。但孔孟没有讲孝道绝对化,父有过,子有义务劝其改正,孔子曰: “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意谓在恰当的时机规劝父亲,不可不分场合和时间去强谏指责。《孝经》中又说“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争子就是善于批评父亲使之改过的儿子,可见儒门重孝却并没有一味责孝,将孝道绝对化。
孔孟对孝道还有不少具体论述,应当客观评价。如“三年无改于其父之道,可谓孝矣”。批孔者认为这是盲从父道,又何必三年?殊不知,三年者即常年、多年之谓,非只限定三年。而无改者指父之“道”,即父有道,子勿改;倘父无道,当然应改之。这里强调的是道,不是非道。
孔子论孝,要求“事父母几谏”。指出其要点在“色难”。何谓色难?色即容色、脸色、表情,意谓难在有和颜悦色的态度。人总有厌倦、厌烦之时,能始终表现出和颜悦色的态度,实行孝道,那确乎很难。那么,这里色难是指父母难,还是儿女难?古人对此解释不一。《荀子·子道》举例子路问孔子: 有人勤苦劳作养其亲,却无孝之名,这是为什么?孔子说推想他可能是“所友非人”吧。意谓其不孝之名由于没有仁者为友,为之传孝之名,是友之过也。其人倘勤苦劳作养其亲是应该称为孝的。那么何以又有不孝之名呢?是不是因为他“身不敬与?辞不逊与?色不顺与?”意谓是不是他对父母不够恭敬、不够谦逊、表情不够和顺呢?这里“色不顺与”指儿女的态度、表情,与孔子所言之色难义近,可知色难是指儿女对父母之容色,即儿女保持始终的和顺愉悦态度,是很难的,因为这要有极大的耐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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