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非十二子》对子思、孟轲的批判,给后人留下了一个难解的千古之谜,其曰: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祗敬之曰: 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这个谜包括两个内容: 一,思孟“五行”具体何指?二,荀子批驳“五行”原因何在?“如果说,前一个谜底随着马王堆帛书《五行》的出土已大白于天下的话,那么,后一个谜底至今仍然没有被真正揭开。”
郑注《中庸》“天命之谓性”一段话说: “天命,谓天所命生人者也,是谓性命。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知,土神则信。”章太炎以之为“子思子遗说”,又以《表记》为旁证。《表记》云: “……水之于民也,亲而不尊。火,尊而不亲。土之于民也,亲而不尊……”对此章氏评论道: “此以水火土比父母于子,犹董生以五行比臣子事君父。古者洪范九畴,举五行傅人事,义未彰著,子思始善傅会。”对于《表记》文本的理解,章太炎可能有讹误,我们且不去管它,但是章太炎以五行配五常为“子思子遗说”,则慧眼独具。
《中庸》郑《注》也不能轻易否定。因为郑玄乃博学鸿儒,学问以儒家为宗主,且更主要的是郑氏作《中庸注》时《子思子》一书尚存,因此章氏的说法未必尽可否定。这样,我们要么干脆承认思孟五行至少有仁义礼智圣和金木火水土两种,其中后者为旧传之说,前者为思孟新创之说,而在《子思子》一书中二说并存是必然且合理的;要么只把金木火水土仍看作是思孟新创五行说之旧据,而仁义礼智圣五行则因在《子思子》中找不到文本的具体依托而被迫与其划断干系。
笔者倾向于前者。曾子所引孔子言论只是讲: “圣人立五礼以为民望,制五衰以别亲疏,和五声之乐以导民气,合五味之调以察民情,正五色之位,成五谷之名,序五牲之先后贵贱。”没有把五行与人事中的五常相比附,而子思之《五行》以仁义礼智圣为人事之五行,明显是将仁义礼智圣和金木火水土相比附,这在荀子看来是牵强附会、歪曲孔子的,所以斥之为“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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