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法师著述《当代问题座谈纪实》
在这个新时代,有的人好吃美食,吃出病来;有的人游手好闲,闲出病来;有的人资讯太多,多出病来;有的人工作压力太重,压出病来;有的人是非太多,气出病来。许多人看我终日忙碌,却能从容应付,不见疲态,纷纷问我保健之道,其实四大五蕴假合之身,孰能无病?老病过程,谁能免除?只不过我从不刻意趋逸避苦,我觉得养生之道无他,疾病本身就是一帖良药。
回顾自己这一生的“病历”,以香港脚与口腔破皮而言,人皆畏之,然而两者不仅长久与我为伍,而且时时交相为患。多年来,我非但不以为苦,反而深感庆幸,因为我认为这是身体排除瘴气的征兆。十七岁时,罹患疟疾,忽冷忽热,全身无力,心想应是回天乏术了。家师志开上人,派人送来半碗咸菜,令我感动不已,当下发愿尽形寿将身心奉献给佛家。没多久,居然不药而愈。
二十八岁那年,我患了恶性风湿,两膝关节剧烈疼痛,医师诊断必须锯断双腿,以免殃及五脏六腑。当时我一点也不惊惶恐惧,反而觉得行动不便,正好可以掩关阅藏,专心写作,一样可以尽棉薄之力,弘法利生。只是由于法务繁忙,开刀时间一拖再拖,或许因为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后来竟然痊愈了。一九九一年八月二十日清晨,我在浴室滑跤,将腿骨跌断,虽说真正尝到“寸步难行”的苦头,但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既不用会客开示,也没有一大堆的计画公文让我伤脑筋,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尤其我的糖尿病已经跟着我四十多年了,这些年又导致视力模糊,多次接受镭射治疗,也动过心脏手术,医生一再叮咛我要多休息,但是在勉强能识物、能行走的情况下,我依然四处弘法。我学会了“与病为友”,我不讨厌它,跟它好好相处,自觉也有无穷的妙趣。
一生经历大大小小的病痛,但我从不以为意,不曾因死之将至,而烦忧懊恼,也未曾因生之复得,而庆幸欢喜。我认为不管是天赋异禀也好,是诸佛护佑也罢,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世寿的长短,色身的强弱,而在于利用有限的生命,为众生谋取福利,为世间留下贡献。
佛家讲“因缘”,世间一切都是因缘所生法,所以我们的身体有生、老、病、死,如同器世间的成、住、坏、空,季节的春、夏、秋、冬一般。对于身体的管理,应该是“当闲,要让他闲;当忙,要让他忙;当老,要让他老;当病,要让他病。”我们要求“长生不老”、“永远没病”,是不可能的,就像要求“东西不坏”,也是不可能,因此不必太过介意自己的身体,即使病了,有时还能“久病成良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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