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 年的一个早晨,18 岁的褒曼步履匆匆地朝着海滨大道露天码头走去.她將去参加瑞典皇家戏剧学校的考试,此刻她心中忐忑不安,忧心忡仲.因为这天早晨是她一生之中最紧要的关头.倘若她名落孙山,失掉了这次机会,她就必须把朝思暮想的黄粱美梦统统忘个干净.她已经向叔叔奥托許下了诺言: 要是这次投考失败的话,她可以去当售货员,或者当哪个人的私人秘书,至于演戏成名的渴望,那就只好都把它当作梦幻泡影,从此死了这条心,而且她确实地知道当年报名的考生有75 人之多,而能够中选的幸运儿將只不过寥寥几个人,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她不知道她的命运怎样,但她却清楚地知道她必须考取。
然而,命运之神却跟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那天,褒曼是第16个出场,在她前面的应考者一个个都平安地演完了他们的项目.轮到褒曼出场时,她疾奔直上,腾空一跳就站到了台口,娇憨地纵声大笑.她本来是想凭这个大笑不止的亮相震慑全场使台下寂静无声的.可是,就在她念完第一句台词往台下偷觑评考团的时候,她发现他们根本没在注意她.坐在第一排的评考委员们正在同第二排的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他说着话而且还用手比比划划.褒曼顿时诧住了,头脑里空空如也.接着她就听到评考团主席的声音: "停住,停住,够了.谢谢你,这位小姐……下一个,下一个请出场."褒曼顿时万念俱灰,"啊! 前面的人都平安地演下去了,可是我还没演完,他们就让我下去,这下子我肯定完了."她想到了自杀.她神色黯然地直奔码头而去.那儿,四周阒无一人.远处,几只海鸥尖声啸叫着在空中盘旋,有几只低低掠过水面.褒曼决定在这儿了结她年轻的生命,然而,水色是那样乌黑发亮,浑浊不堪.莎士比亚名剧中的奥菲丽亚是荡漾在明澈如镜、散发着百合花芬芳的小溪上,而她却要把这种污秽不堪的脏水大口大口吞咽下去.这叫她怎么消受得了呢?她于是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无可奈何地回到了家里.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还没回家录取通知就送到了.很多年之后,她才得知原来是在她出场的一刹那,她精彩的亮相就征服了评考团的委员们.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所以打断了她的表演,让她下场了。
现在,褒曼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瑞典皇家戏剧学校.她孤芳自赏地练习演戏,把全副身心都扑到戏剧上了.1934 年的夏天到了,一个学期结束了,学校放假三个月.为了消遣时光,她去找了父亲的那位知心朋友贡纳尔叔叔,希望他能帮她到瑞典电影制片厂去当个无足轻重的临时演员.然而,结果大大出乎褒曼的意料之外,制片人古斯塔夫·莫兰德尔在看完褒曼试镜头的样片之后,马上改变了以前那种冷若冰霜、漠然相待的态度.他是一位独具慧眼的识货行家,只消瞅上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对方是不是个卓尔不群、禀赋独特的天才.他惊喜地发现褒曼具有"明星的素质".可是褒曼看到自己试镜头的样片很不满意,认为糟糕透了.她悲观地问道: "我看起来样子很难看,是吗?我想要是再试上几次,往后我会演得更好一点的."这句话成了日后她的口头禅,几乎每场演下来,她都要唠叨一遍: "我想,往后我会演得更好一点的."
古斯塔夫听了更为放心了."挺不错的.要记住这是你第一回上银幕.光线打得不完全对头."
"可是……我演得不太好吧?"褒曼满腹狐疑,又盯住问了一句."你演得非常出色."古斯塔夫反驳说."你有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你会大有出息的."
古斯塔夫不仅让褒曼演《僧侣桥的伯爵》中的一个小角色,而且决定让她当他下一部片子的女主角.他料定褒曼日后必成大器.他在褒曼扮演《僧侣桥的伯爵》中的小角色时,在她必经的小路上放置了两小盆鲜花,并在花枝上挂了一张便条: "凡是你足迹所到之处,大地必將鲜花盛开."
在这第一部影片拍完之后,瑞典电影制片厂的所有制片人和管理人员都知道他们发现了一个后起之秀的年轻姑娘。
古斯塔夫,还有名导演伊伐尔·約翰逊等人一齐出马对她竭尽敦促劝导之能事,要她重新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经过与戏剧学校校长一番争执之后,她离开了戏剧学院,从此开始了拍电影的生涯,迈出了通往电影明星之路的最重要的一步。
然而,1934 年第一部电影《憎侣桥的伯爵》所受到的对她的评论令她大为伤心,她泪流满面地去找自己敬爱的当时瑞典著名影星屈斯泰·爱克曼问个究竟,看看自己该怎么办.阅历很深、经验丰富的屈斯泰温柔地劝告她: "褒曼,对于一 个演员来说,只要有人谈到你,文章里写到你,那就是一桩好事.要是他们闭口不提你,文章里也没有你的片字只语,那你才要担心焦急哩."一直到1935 年她的第一部由古斯塔夫·莫兰德尔导演的影片,也就是同屈斯泰·爱克曼联袂合拍的《父子科学家》发行公映后,褒曼才开始真正引起了影评家们的注意. 1936 年,她主演的《向阳山庄》获得了更大的成功。
现在,褒曼在瑞典国内已经小有名气了.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瑞典电影制片厂毕竟不是当演员的最终归宿.世界太大了,天地是如此广阔,她现在尚只是雏鹰试飞,她还有奋飞的潜力.她开始眺望大洋彼岸的好莱坞了,在《向阳山庄》之后,由古斯塔夫编剧并导演,褒曼与屈斯泰再次联袂拍制的《插曲》使褒曼不失时机地从一个名伶女优一鸣惊人,成为名闻遐迩的电影明星.正是凭这部电影,褒曼取得了进入好莱坞的门票。
带有英文字幕的瑞典版《插曲》刚在纽約和好莱坞放映,《洛杉机日报》就大胆地宣布: 这部影片不仅是迄今为止瑞典送到美国放映的最佳影片,而且起码也是可以同好莱坞当前电影市场上出品的任何影片分庭抗礼、相互媲美的,甚至还略胜一筹.这家报纸评论说道: "褒曼小姐固然姿态艳美,然而在美女如云的好莱坞,天生丽质不足为奇.她不仅长得秀丽,而且具有一种令人着魔的感情内涵,两者珠联壁合相得益彰,这是极其罕见难得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发展成为一个出色的女演员,甚至是一个明星……."
大卫·赛尔兹尼克这位好莱坞杰出的制片人发现了褒曼并决定聘请她去好莱坞拍片.褒曼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好莱坞。
然而褒曼当时英语还很蹩脚.早先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她是跟着一位从英国来的英语教员上课的.到了纽約,美国人讲些什么她连一个字都听不懂.然而,要在好莱坞拍片,能说一口流利的美腔英语自然是首当其冲了,为了尽快闯过这一关,每天晚上她都上剧院看戏,不论戏好戏坏,她都坐在那里把三幕戏从头看到底,一字不漏地仔细听他门讲的每一个字.后来,又在她的语言辅导员鲁思·罗伯茨--一位瑞典人的尽力帮助下,她终于顺利地通过了这一关。
1940 年,由于《利里臭姆》的导演將褒曼误作一个戏剧演员,使褒曼阴差阳错地扮演了这个话剧里面的女主角朱丽叶.并且取得了圆满成功.就是从这时候起,她可以比较放心地信赖自己.在拍片和剧院演出等重大场合里,可以做到临阵不慌和坦然自若.一到了台上,任凭天塌下来,她都能安之若泰,不会心慌意乱控制不住自己.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在她心灵深处有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不光要当个出色的演员,当个称职的演员,而且要当个伟大的表演艺术家.这决不是不自量力,好高骛远.她將要披荆斩棘,步履艰难地攀登到这个顶峰,哪怕中途力竭心瘁,以身殉志也在所不借.她在日常生活中那么拘谨慎微,只消一登上舞台,或者站在摄影机前,她就会变得毫不拘束、泰然自若、充满自信和果敢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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