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原，为蓬溪令，解官，宿秦氏家。梦一妇泣诉曰：“吾乃秦之妻也，曾捶杀一妾，冥官处我以死，仍罚为羊。今现在栏中，明日将杀以享君。死固不惜，但腹中有羔。若因吾而死，则吾罪愈重耳。”刘待旦言之，则已宰矣。举家大恸，纳羔于腹而葬之。

［按］昔舍卫国有一邪见长者，名曰都提。一日偶出。世尊至其家，见一白狗，在于床上，盗盘中食。狗见佛来，下床便吠。佛言：“汝于往世，悭惜财宝，不肯布施，故堕于此。”狗闻而怒，卧地不食。都提归见，亦起嗔心，来诣佛所。佛言：“狗是汝父，汝若不信，回家问狗，令狗示汝伏藏。”都提惭惧，如命问狗。狗即趋至床下，以口足开土，大获宝物。都提乃信，归命佛僧（详《中阿含经》）。所以佛言有生之属，或多宿世父母六亲。夫人一世，即有一世之父母六亲。无始以来至今日，托生之数，满一恒河沙，则有一恒河沙之父母六亲，满百千恒河沙，则有百千恒河沙之父母六亲。岂可妄杀？即如秦氏之羊，当被杀时，举家咸指为羊耳。夫不知为杀妻以享客，子不知为杀母以娱宾，奴婢不知杀主母以供鼎俎。及四体瓜分，身首异处，方悟辗转刀几者，即向之虫飞同梦者也。哀号挺刃者，即向之顾我复我者也。口不能言，含怨就死者，即向之供服役、效勤劳者也。碎骨粉身，不可复赎。向使秦氏戒杀，则自救其妻，自救其亲，自救其主母矣。乃以泛泛知交，杀至亲骨肉，宴客杀生者，宜痛心切戒矣！

【白话译文】

北宋刘道原曾任蓬溪令，解官归乡时，路过秦氏家住宿，夜间梦见一妇人哭诉道：“我是秦氏之妻，曾因捶死一妾，冥官判我以死抵命，并罚我转世为羊。现今关在羊栏中，明天就要把我杀了招待您。我死固不足惜，但我腹中已怀有小羊，若因我而死，我之罪业就更重了。”刘道原等到天亮时告诉秦氏，而羊已被宰了。全家万分悲痛，把小羊放回母羊腹中而埋葬了。[按]从前舍卫国，有一心怀邪见之长者，名叫都提。有一天偶然外出。佛来到他家，见一白狗，狄在床上，偷吃盘中食物。狗见佛来，下床便吠。佛对狗说：“你在前世，慳吝财宝，不肯布施，因此堕落为狗。”狗听后发怒，躺在地上不食。都提回家见状，也很生气，就前往佛的住所责问。佛告诉都提说：“你家之狗是你父亲转世的，你若不信，回家问狗，让狗指示你家埋有宝藏之处。”都提惭愧恐惧，匆匆赶回家问狗。狗立即跑到床下，用口足扒开土，果然大获宝物。都提这才相信佛的话，从此皈依三宝。所以佛说的：“凡一切有生命之物类，多是自己前世父母及六亲眷属。”人出生一世，便有一世之父母六亲。自从无始以来直至今生，托生之数，满一恒河沙，就有一恒河沙之父母六亲。满百千恒河沙，就有百千恒河沙之父母六亲。岂可随意妄杀？即如秦氏之羊，当被杀时，全家都认定是羊。丈夫不知是杀妻以待客，儿子不知是杀母以享宾，奴婢不知是杀主母以供烹庖。等到四体瓜分，身首异处，丈夫才知辗转于切肉几案上的，原是曾经同床共枕之妻。儿子才知哀号于刀刃之间的，原是曾经生我育我、顾我、护我之母。奴婢才知张口不能言含怨就死之羊，原是自己曾经供服侍、效勤劳之主母。此时纵然粉身碎骨，也不能赎回其性命了。假使秦氏家一向戒杀，那么丈夫自能救其妻，儿子自能救其母，奴婢自能救其主母了。何至于为款待一平常朋友，而杀了自己之至亲骨肉？奉劝那些为宴客而杀生的，应痛心切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