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乐趣似乎在男人之画.柏杨先生的官邸是一座公寓式楼房, 对窗一家, 住着一对恩爱夫妇, 两人都上班办公, 每天早上, 丈夫必为其夫人画眉, 娇妻斜倚窗台, 半仰其面, 微闭其目, 长发拂槛, 臭男人弯腰低头, 鼻尖几乎碰到鼻尖, 战战兢兢, 细抹慢描.呜呼, 我敢赌一块钱, 人类中能享此艳福者, 有几人耶? 不过似乎也有些女人不描眉的.吾友虢国夫人好像便是如此, 杜甫先生曰: “淡扫蛾眉朝至尊”, 有人谓杜甫先生替她吹牛;有人谓淡扫者, 轻轻描一下, 仍是要描的;惟据柏杨先生考虑, 她阁下似乎只用一种扫眉刷子, 刷一下而已, 盖她总得有点特别之处, 否则李隆基先生决不致如此如彼地神魂颠倒。
眉是神圣之物, 决无杂念存在其中, 不过, 做家长的却不是因此便小觑了它, 一旦一个女孩子每天对镜描眉, 那便是一个信号, 她要恋爱了矣, 你再以小女孩视之, 是你该死也。
女人真是一种有趣动物, 对自己的身体无一处不动手术.好好的头发, 卷之烫之;好好的脚, 缠之裹之;好好的腰, 束之勒之;好好的乳, 隆之鼓之;好好的脸, 涂之抹之, 用尽心思, 使每一个细胞都不得平安.一个女人如果每天只在镜子前坐一个钟头, 她的丈夫真是前辈修下的福.这里有一则故事可供参考, 一个平庸的男人在结婚十五年后, 忽然成了史学博士, 当颁发证书之日, 记者询问他读书之道, 他曰: “说穿啦也没啥, 我和太太一块出门之前, 她在闺房化妆, 我就在客厅看点历史书.”十五年之久, 竟看出一个专家, 可见女人对化妆乃一种长期抗战也.我有一位朋友和某电影明星有一手, 据他告知, 电影明星出一趟门——或登台, 或赴宴, 那真要比重新塑一个人还要费工夫, 从头搞到脚, 再从脚搞到头, 便是画, 也画出来一个美女.(柏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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