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 我是一个福浅之人, 但是却有点“口福”, 我是学外文的, 所以一出社会就经常被派去接待外宾, 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女宾．既然是接待, 当然要待之以礼, 所以在国内的时期, 我已经是握手和接吻的老手了, 深得其中三昧了．后来到了美国, 又因为职业关系, 一上来就被吻得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这样的奇遇, 值得用兴奋的“口吻”来叙述一下。

原来我美国的第一个工作, 是在一家室内装潢公司当店员．当时我的客人是清一色的女性——大多数是室内设计师．她们的职业就是在为客户寻找装潢材料的, 所以成天都在一家又一家的装潢公司里厮混．她们之中有些人后来也成了我店里的常客, 有每天来一次的, 也有每周来一次的, 来的次数多了, 自然都成了“以吻会友”的熟朋友了。

美国的风气虽然比国内的风气开通一点, 但是陌生男女初次见面, 也很少会开面见山, 以吻为礼的．他们通常也是由小人动手——握手——作为开端, 逐次进展到君子动口——亲吻——的亲密程度的．当时我装潢店里的女顾客, 多数也是遵循“一回生, 二回熟, 三回吻”程序, 最后跟我熟络了, 才开始每次一见面就唇齿相加的．我记得我在装潢店任职到半年的时候, 我每天已经能接二十个吻以上了, 比接的订单还多, 算是成绩不错了．当时我的薪水菲薄得很, 若不是有这样的“员工福利”加以补贴的话, 我恐怕很快就会辞职了。

我在装潢店一共工作了三年, 先是由店员升成经理, 最后又被老板开除, 这样的命运多少跟美国“豪放女”的纠缠有关．美国豪放女不顾什么“一回生, 二回熟, 三回吻”的规定, 一见面不管是生张熟魏, 一律以吻相向．后来我才明白, 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吻最好是不接, 因为接了一个又得接第二个, 接了第二个又得接第三个, 结果是接不完, 兜着走．最普遍的情形是这样的: 豪放女在“赠吻留念”的时候, 嘴巴已经是半张开的, 等吻完就干脆狮子大开口了, 说什么“那张标价九百九十元的嵌贝黑漆屏风好是很好, 就是太圆太小了一点, 如果你肯接受五百块, 现金交易, 我就马马虎虎买下来了”, 或者什么“壁上那幅标价五百九十五元的花卉图, 啊, 不对, 是仕女画, 很可借是画在纸上的, 如果画在绢上就值钱了, 如果你肯……”不肯? 第二个吻接踵而来；再不肯? 第三第四个吻又滚滚而至．我就是在这种不胜其“吻”的情况下被老板要求兜着铺盖卷走路的．(周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