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喜欢画一块奇石, 挂在壁上, 终日欣赏其所代表之山川自然的曲线．西人亦永远不懂．西人问中国人, 你们画山, 为什么专画皱纹, 如画老婆的脸一样?

中国人在女人身上看出柳腰, 莲瓣, 秋波, 娥眉．西人在四时野景中看出一个沐浴的女人。

为什么学画必画女人, 画女人必须叫女人脱裤, 我始终不懂。

倮体画皆淫画, 其赏美之根据系性欲．西洋艺术家坦然承认之, 中国之西洋画师却不敢承认, 名之曰“审美”, 曰“鉴赏标准美”。

现代社会系男子的社会, 故好画倮体女人．女子的社会必好画倮体男子, 亦必美其名曰“鉴赏标准美”。

雄狗会画, 亦必认雌狗的大腿为标准美的极峰．雌狗画雄狗亦然。

搔痒

柳点头称道: 痒字用得好．原来世上最快乐之事莫过于搔痒．此道理惟圣人能知之．以前我有过“香港脚” (Hong kongfoot) , 足趾痒得难过, 晚上倒一盆热水烫脚丫, 此中乐境不足为外人道也．那个适意真可以叫你销魂, 叫爹叫娘起来．可惜现在脚病也好了, 有时想再享这种艳福而不可得之矣! 夫痒之妙, 在于搔, 愈搔愈痒, 留个味, 叫你又难过, 又好受……

柳夫人: 老实话, 古昔先贤立言, 得传于世, 皆因搔着痒处而已．圣人者, 先得我心之所同痒者也．比如我喜庄生某句, 便是庄生替我搔痒, 我喜杜诗某首, 亦仅是杜甫替我搔痒．至于抄袭章句之辈, 未能搔着痒处, 只算“隔靴”．(林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