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理论之集大成者
《韩非子》是先秦法家集大成者韩非的著作。司马迁在《史记·韩非列传》中说: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悲廉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
这说明《韩非子》确系韩非所著。《汉书·艺文志》著录《韩子》五十五篇与今本《韩非子》55篇相同。《隋书》、《旧唐书》、《新唐书》、《宋史》、《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皆著录《韩子》20卷,这说明《韩非子》从先秦流传到现在,都没有佚失现象,这在先秦哲学典籍中,是不多见的。《韩非子》本名《韩子》,后因唐代韩愈的名气越来越大,后人为了加以区别,故改名《韩非子》。
《韩非子》一书,重点宣扬了韩非法、术、势相结合的法治理论,主要反映在《难势》、《难三》、《定法》、《扬权》、《有度》等篇中。在韩非看来,商鞅治秦只讲法,不讲术;申不害只讲术,不擅法;慎到片面强调势,这都是不全面的,皆未尽善也。只有把法、术、势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才是切实可行的。他说:君无术则弊于上,臣无法则乱于下,此不可一无,皆帝王之具也。
(《定法》)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难势》)在法、术、势三者之间,法是根本,势是基本前提,术是执行法的必要方法。他列举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说明势的重要,又列举弃隐栝之法,去度量之数,使奚仲为车,不能成一轮,无庆赏之功,刑罚之威,释势委法,尧舜不能治三家作例子,说明法的重要,法、术、势三者缺一不可,相辅为用。韩非法、术、势相结合的理论,达到了先秦法家理论的最高峰,为秦统一六国提供了理论武器,同时,也为以后的封建专治制度提供了理论根据。
韩非的哲学思想,主要反映在《解老》、《喻老》两篇中。
韩非借解释道家《老子》一书,对《老子》哲学体系的核心道,进行了唯物主义的改造,赋予了客观物质性的内容。他说: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解老》)在这里,韩非又第一次提出了理的概念范畴。理者,成物之文也。……物有理,不可以相薄,故理之为物之制,万物各异理。万物各异理,而道尽稽万物之理,故不得不化。
凡理者,方圆、短长、粗靡、坚脆之分也。故理定而后物可得道也。故定理有存亡,有死生,有盛衰。这就是说,道是万物的总规律,理是区别各种事物的特殊规律。
道是理的依据,理是道的体现。各种事物所以客观存在,都是由它的特殊规律即理决定的,而各种事物的特殊规律即理又必然受总规律即道的支配。各种特殊规律即理的总和,就构成了总规律的道。
韩非对《老子》的德也作了唯物主义的改造。他说:
德者,内也;得者,外也。上德不德,言其神不淫于外也。
神不淫于外则身全,身全之谓德。德者,得身也。德是事物内在的本质,事物内在的本质决定了事物的性质。所以韩非又说:身以积精为德,家以资财为德,乡国天下皆以民为德。
(《解老》)在道和德的关系问题上,韩非主张德是道的功效。他说:道有积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同上)道是根本的,德是道的功效,两者不能割裂。韩非对道和德的解释,涉及到了一般和特殊这对哲学范畴,它标志着人们的抽象思维水平又有了飞跃,对客观规律性的认识更加深刻了。
在认识论方面,韩非受荀况的影响最大。他认为,人们的认识都必须依赖于感觉器官,人的眼睛能看东西,耳朵能听声音,心能思考问题,这都是人具有的自然属性,所以他称之谓天明、天聪、天智。他说:目不明则不能决黑白之分,耳不聪则不能别清浊之声,智失别则不能审得失之地。目不能决黑白之色则谓之盲,耳不能别清浊之声则谓之聋,心不能审得失之地则谓之狂。盲则不能避昼日之险,聋则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则不能免人间法令之祸。这就清楚地说明了人的感觉和思维器官与认识对象的关系,坚持了唯物主义的认识路线。在认识方法上,韩非主张去喜去恶,切忌主观偏见和先入为主的成见来左右人们的认识。他说:喜之则多事,恶之则生怨。故去喜去恶,虚心以为道合。
(《扬权》)在检验认识标准上,韩非提出了参验的方法。
他说:循名实以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奸劫弑臣》)
韩非所说的参验,就是对各种情况在进行排列分类的基础上,进行比较分析,然后检查验证认识的正确与否。他认为只有按认识的规律办事,才能得事理则必成功。反之,就是主观的妄想和臆测,他称之谓前识。他说:先物行,先理动,之谓前识。前识者,无缘而妄意度也。(《喻老》)妄意度就必然失败。韩非的认识论,虽然还属于朴素唯物论的范畴,但它的理论思维水平,无疑是先秦思想家最高的。
韩非的朴素辩证法思想也比较突出,他首先提出了矛盾学说,用矛和盾的寓言故事,说明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的道理。虽然韩非的主观意图是说明法治与礼治的根本对立,着意批判儒家宣扬的礼治思想,为法治战胜礼治制造理论根据,但它确实客观地揭示了当时儒法两种思想根本对立的现实。当然,韩非的矛盾学说,也有过分强调对立,把斗争绝对化的倾向,这也是不能忽视的。韩非对矛盾的转化条件,也作了辩证的解释。如国家的强弱,他认为关键是实行不实行法治。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有度》)又如祸福的转化条件,他认为关键是行端直和骄心生这两个条件。行端直,则祸能转化为福;骄心生,则福能转化为锅。他还以水火为例,说明矛盾转化的条件性。水本来是能够克火的,但若把水盛在锅里,火就可以反过来克水,把水烧干,这是因为条件不同的缘故。韩非又用他的朴素辩证法思想解释历史现象,形成了他的进步历史观。他认为时代在变迁,社会在发展,因循守旧、复古倒退是没有出路的。他用守株待兔这个寓言故事,猛烈抨击顽固守旧的陈腐思想,为推行他的革新变法主张寻找理论根据。当时,韩非的历史观还有不少缺陷,本质上还是唯心主义的。
值得一提的是,《韩非子》书中记载了大量脍炙人口的寓言故事,最著名的有自相矛盾、守株待兔、讳疾忌医、滥竽充数、老马识途、画鬼最易等等。这些生动的寓言故事,蕴含着深隽的哲理,凭着它们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结合,给人们以智慧的启迪,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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