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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瞰糟糕, 又快零点了．张林急匆匆往家赶．深冬的严寒驱散了人群, 街上静悄悄的, 只听见光秃秃的树枝偶尔发出的沙沙声。
他希望它别再来。
确实很冷．几个路灯不知怎的又坏了, 周围显得很黑．张林缩紧领口, 加快了脚步．他感到有点儿害怕, 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刚在朋友家看过的鬼片, 又联想到这几天自己几乎荒谬的经历, 心里直些发毛．真后悔这么晚才回家。
突然, 张林停住了脚步, 如触电一般: 上帝啊, 又是它, 果然来了! 前面一片淡淡的人形白雾, 若有若无．他不禁毛骨耸然! 最近他总是看见＂鬼影＂, 即使白天也不例外．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是由于工作压力太大而产生的错觉,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它就在眼前, 真真切切!
他立刻意识到: 自己被监视了, 并为这种想法惊恐不已——假如以前是＂刺探军情＂的话, 那么,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是——＂实时出击＂了!
＂你好．＂空气中传来一个声音。
一个声音! 张林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凝固! 他大气不敢出, 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 最后目光不得不紧紧盯到那＂鬼影＂上, 这个唯物主义者在现实面前毫无办法．跑吧, 跑吧, 他的本能不停地发出指令, 可他一步也挪动不了．他觉得一旦迈开大步对方就会加快解决他的步伐。
＂你好．＂又一声。
张林认为不应当保持沉默: ＂你——好——＂他好不容易张开了口, 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不已, ＂请问您是何方神圣? ＂
＂啊哈! 我早就说过我是对的! 你们这些木铁柱是这个星球上的生物, 可他们不信．现在证明, 我确实对了! 我相信真理在我这边! ＂声音高亢而兴奋。
＂什么? ＂张林吓了一大跳,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木铁柱? ＂
＂你们是一种生物, 不是吗? 而且是智能生物, 因为你们会使用语言．知道我怎样推测出来的吗? 我用高倍高频显微镜观察发现你们的分子排列与其它东西不同, 而且会适时更新, 于是我联想到我们的新陈代谢．同时我测出了充斥你们星球空间的超低声波, 有一些很有规律, 我猜想那是有意义的语言．我研究这种怪诞的语言很久了, 与你们的思维波相对照, 终于破解了它．而你是证实我研究成果的第一人! ＂声音又高兴起来, 似乎还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张林目瞪口呆地听完了魔鬼的演讲, 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我只想知道你是谁．＂＂啊哈, 我是贝尔博士, 叫我Mr. 贝尔好了．＂
＂为什么你偏偏选中我? ＂
＂选中你?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们看起来一模一样．＂
＂噢——＂张林松了口气, 他觉得有个问题必须问, ＂你们从哪儿来? ＂
＂那太远了, 你在夜空中也看不到的．我们的家乡很美, 是那种超乎你想象的美, 我眼前总是浮现出那翠绿色的太阳是怎样摇摇晃晃地升起……＂声音停了一会儿, 像是在陶醉, 张林眼前却浮现出地狱般的可怕景象．声音接着说: ＂说来真怪, 没人相信这颗荒芜的星球上会有生命, 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是直觉告诉我有生物, 我一直相信生命生存不一定都要依靠浓浓的二氧化碳和紫外线．＂
张林沉默了許久, 他更感到不可思议, 于是他问: ＂地球在你们眼里是堆垃圾, 而我们全是木铁柱? ＂
＂比这更糟．你所谓的‘地球’简直是个地狱, 没有面罩保护, 这里的氧气和水会要我们的命．不过造物弄人, 它们对你们似乎很重要．＂声音顿了顿, 见张林没吭声, 于是继续道: ＂我早就说过, 任何生命形态都可能存在, 关键是要适应环境．＂
＂是的, 我相信奇妙的宇宙, 可是你的形态太奇怪了, 我想弄明白你是什么．＂
＂这没办法, 在我看来你同样笨得可以．看着．＂白影向张林靠来．张林知道那＂贝尔＂先生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 但还是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说时迟, 那时快, 贝尔先生转眼扑到他面前, 消失不见! 张林立即转身, 贝尔正以优雅的姿态悬浮与空中。
＂天哪, 你是虚无的!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个电场! ＂
＂声波振幅很大．＂贝尔说, ＂假如我是电场, 你还能看见我吗? 怎么说呢? 在我眼里你同样是似有似无的．事实上我至今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生物体都是复杂的, 彼此穿过不相互影响也是个奇迹．＂
贝尔显然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多啦! ＂他很高兴, ＂我的论文一旦发表, 我可就成了爱因斯坦一样伟大的人了! ＂
＂什么? ＂张林很震惊。
＂他……我想他应该很有名气, 你们时常提起他．＂
＂没错, 还有霍金．＂张林微笑, ＂怎么样, 愿意和我们建交吗? 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嗯, 这个嘛……当然, 有許多事情是你们闻所未闻的．你们还没有飞出自己的星系, 按规定, 这样的种族是要自由发展的, 我很抱歉．＂
＂是很遗憾．＂张林若有所思, ＂你们来这里要多长时间? ＂
＂目前我们的最快速度可达光速的98％, 在你们看来也許要上亿年, 可做高速运动时时间过得并不快．＂
＂那你们星球上岂不是也过去了上亿年? 你们回去时那里岂不已经沧海桑田了? ＂＂哈, 你以为我们像你们这么短命吗? 你们的生命太短了, 你们的星球转得太快了．＂张林点点头, 他心里扬起一股悲哀, 但是活一百年足够了吧! 他忽又想起一件事: ＂我们似乎一直在说话．＂
＂可不是吗? 我一直在有降频器, 搞得我颤抖不已! ＂
张林竭力忍住笑: ＂你让我想起了王松博士．＂
＂他是谁? ＂
＂我的导师．他研究超声波．下次见了你我就有雷达．＂
＂那些噪音是你们弄出来的呀, 我还以为是恒星黑子做怪呢! ＂
＂你有女朋友吗? ＂
＂什么? ……噢, 你说她呀, 嗯, 她很美, 而且, 很温柔．＂
＂我以为外星人都是冷酷型的呢! ＂
＂你呢, 小伙子? ＂
＂她不美, 但是, 我爱她．＂
无语．他们沉浸在美好的记忆中。
＂哎呀不好! ＂贝尔突然怪叫, ＂这里的H2O含量要增多, 我得赶紧回去了．＂
＂回哪儿? ＂
＂呃, 让我想想, 你们叫做‘魔鬼三角’的上空, 大气层高处．＂
＂噢——＂张林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造成了多起航空航海事故．＂
＂……是吗? 真的很抱歉．这样吧, 告诉你一件事, 建议你不要告诉别人, 否则容易引起社会混乱——我们将立即取消改造地球计划．＂
张林倒吸一口冷气!
＂说了也没人信．＂他耸耸肩。
＂再见, 朋友．＂贝尔友好地说。
张林忽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等等, 贝尔先生! ＂
＂什么? ＂
＂你们来多久了? ＂
＂有四千多个昼夜了吧, 离家七个宇宙时了, 也该回去了, 那里多美啊,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丑陋的星球上呆下去……对不起……有什么不对吗? ＂
＂啊, 不, 只是……在这里, 你们被称作幽灵．＂
＂好吧．那么, 再见, 也許是永别．＂
＂再见了, 伟大的贝尔·爱因斯坦先生! ＂
他们在时间上不等同于鬼, 张林暗想。
他一抬头, 飘雪了．＂多美呀! ＂他自言自语道, ＂丑陋的地球? 天堂与地狱同样符合相对论．＂
张林考虑明天要不要去看精神病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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