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著《中庸》的原意,如果根据《孔丛子》等平实的记载,他是为了解释孔子删《诗》、《书》,订《礼》、《乐》,保持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学问之道的著作。所谓“《中庸》一书,其中言智、仁、勇,言费隐,言诚明、天道、人道。非深入圣人之奥,不能达于心口。子思之学,有渊源于中庸乎见之矣”。
在初唐时期,孔颖达著《礼记正义》,引用汉儒郑玄目录云:“名曰《中庸》,以其记中和之用也。庸,用也。孔子之孙子思伋作之,以昭明圣祖之德也。”
但到了南宋初期,宋儒朱熹自作《大学》、《中庸》的章句,《中庸》被分割编为三十三章,而且加冠圣境,根据韩愈一篇《原道》论文,认为《中庸》是传“上古圣神,继天立极”的道统,从尧、舜的传心法要而来。那就是尧传位给舜的时候,说了一句“允执厥中”的话。舜再从他一生经验的总结,更加深入地悟到人性的精微,就加了三句而传给禹,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道统。由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周公、孔子传承相续。但从孟子以后,便失传了,这便是韩愈《原道》的意思。因此朱熹就认为,现在总算由宋儒程颢、程颐兄弟重新悟出来了,再传到朱熹等人,又把道统接上去了。朱熹和宋儒们却绝口不提这种道统说法,是根据韩愈的《原道》思想而来,未免太过小器了。同时又说:“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这也都是朱熹对《中庸》确有心得的另一见解。至于在朱注《中庸》章句开头,特别标榜程颐(伊川)解说《中庸》的书题,稍等再说。
有趣的是,到了清初乾隆时代,有名的诗人才子袁枚(子才),他最讨厌宋儒理学,也最不喜欢佛、道两教。他对于《中庸》,认为是西汉儒家的作品。因为他认为孔子、孟子都是山东人,动不动就提到泰山。而《中庸》唯独称华岳。他断定子思没有到过秦地,哪得见过华山或嵩山。袁子才素来就有文思辩才,但对于这些论点,始终免不了名士气的狂放。孔子、子思祖孙,都遭逢乱世,周游行踪所及,岂可认为他们绝对不知华岳!不能单凭一句书本上的文字来作论据,就断定子思未见过华岳。袁枚善于谈诗选色,精煮随园豆腐。至于义理之学,并未深入,而且也是性所不近,习之所远,不足论也。但后人也有认为《中庸》“载华岳而不重”的“华”字,本是山岳的“山”字,乃汉代传刻之误,较为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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