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点
豪华的大商场门口。
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在向人乞讨:“大妈、大伯行行好吧!”“叔叔、阿姨行行好吗!”
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过,小女孩上前,伸出脏兮兮的手……
“滚!”那妇人一声喝斥,掩鼻而过。
她缩回手,卑微地闪到一旁。
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走来,小女孩缠着他,伸出手去……
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手插进裤袋摸了摸,没有毛票,便抓出一些硬币给她,约莫有两三角钱。
不料,小女孩接过这一把硬币,竟不屑一顾地朝地上一扔。
这个举动惊呆了好些目睹者:一个要饭的,竟将乞讨来的钱毫不在乎地扔到地上。
一面是遭人喝斥后卑微地闪到一旁,一面是狂傲地向施舍者示威,这两个反差强烈的举止何以会如此“和谐”地统一在一个小孩身上?
这个小女孩想必从未受过有关“尊重”方面的教育,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因此,当别人不尊重她和她不尊重别人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当回事。集反差强烈的两个举止于一身的,不正是这个盲点吗?!如若不消弭这个盲点,这样的人即令以后不再乞讨,即令她以后发了财,她也仍然是一个乞丐,一个丧失人格的精神上的乞丐。
无所谓
夕阳的余辉,斜抹着某风景区一个香火旺盛的寺院。
幕钟已响,正值做晚课的时分。
念经堂内,陆陆续续就位的僧徒们,纷纷在一个个早已摆好的蒲团上盘膝而坐。
少时,阵阵绵密而低沉的念经声从堂内传出。游客们好奇地挤在门口,往堂内张望,里面似有两个蒲团空着。
不多时,两个剃着光头的小青年不紧不慢地走来,一边披袈裟,一边踱入堂内。瞧那样子,很是无所谓。
“迟到,扣奖金!”游客中不知谁冒出一句,逗得众人哄笑起来。
念经声不理会堂外的笑声,继续绵密而低沉地响着。
大凡遁入空门者,总是“四大皆空,六根清静”的居多。佛门大概也不会发什么奖金,假如真的发一点含有类似意思的钱,并规定不守戒律者要扣发的话,那两个姗姗来迟的小和尚也肯定不会在意,肯定抱无所谓的态度。
出家人是要比不出家的看得“穿”一些。然而,人世间的某种虔诚和认真,对于寺院里的修行者来讲,尤为需要。一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无论在佛门内外,都是很难安身立命,很难成什么“正果”的。
不要以为……
沪地一记者赴特区采写卖淫题材的纪实文学。在那儿,头一个接受采访的是一位大宾馆经理。
经理侃侃而谈,记者“沙沙”地记。茶几上,那台记者随身带的袖珍录音机正一句不落地协助他工作着。
记者兴致极浓,他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姿态和口气问道:“那么多做暗娼的姑娘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经理睃了记者一眼,说:“她们来自四川、湖南、安徽……不瞒你说,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你们上海……”
记者像被什么螫了一下,颇不好受,他脸面发烧,下意识地关掉了录音机,那捏着的笔已“沙沙”不起来了。
就是把这盘磁带所录的话都揩净也不顶事,那句“不瞒你说……”已深深地录进他的大脑皮层了。
如果你发现某一个城市有某一种病,千万不要以为这种病只有这个城市才患,它很可能是几个地方“交叉感染”的结果。一个国家的某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也往往是你涂一笔,我抹一笔,由一个民族共同完成的。而有一些耻辱,也可以说是全人类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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