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倒”
宋铁铮
前几年,正在东南沿海某城搜集艺术资料,慕名至某名刹参观。清晨即进入山口,但见树木葱郁茂盛,溪水潺潺,岩壁上历代名家、文人骚客勒石刻字,既有风景又有文化,令人赏心悦目。
历经数度转折的石阶,行至山腰,绕过一丛幽竹,眼前现出一条杏黄色墙垣和颇为壮观的山门。走进庙门,只见‘大雄宝殿’前方的鼎炉内瑞香冉冉,耳边又听阵阵木鱼声,恍若有隔世之感。
我历来对宗教徒的虔诚颇为崇敬,认为正是这种执著的诚心,才创造了如此丰富多采的艺术。
当我判定声声木鱼来自于一侧鼓楼时,便循声轻步上楼,想一睹这位僧家的慈容,又惟恐惊动他的修行。
果见一位心无旁鹜的和尚,端坐那里喃喃诵经,手敲木鱼,力度均匀,神态专注。
突然,“登、登、登”有人急促上楼。我心中不免嗔怪,这游人太唐突,太煞风景。转瞬间来人已直奔僧人身旁,用手挡住嘴巴,对僧人耳语。僧人听后,勃然色变,从座位上站起:“什么,我的那批货脱手了没有?”
政治辅导员
曹振强
刚到农村那会儿,我们这些知青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一天到晚瞎折腾,搅和得村里鸡犬不宁。于是,党支部便命令政治辅导员组织我们学习。
政治辅导员60多岁,精瘦,穿一身老黑老黑的棉衣服,裤裆前面窝窝囊囊嘟噜着一大块。他来到知青宿舍,只是看我们一眼,便一声不吭地蹲在炕边抽烟袋。
“抽支这个?”
“不,抽这个。”
知青们虽然在心里并不欢迎他,但还是争先恐后地敬烟。
“抽不了洋烟卷。你们尝尝这个”他立起身,从腰里拽出一个塑料袋,扔在炕边,“自家种的,上了点炕坯土,挺冲,就是要火;鸡粪都换了工分;上麻酱渣子最好,没地方淘换。”
我们没有动那塑料袋,都使劲吸着自己的烟卷。
忽然,我想起书包里还有一包烟叶,便掏了出来:“尝尝这个吧。我哥从东北探家时捎的,没人抽,劲大!”
“嘿!辫子烟。”他眼珠子一转,笑了,一脸的褶子。
他没说话,慢慢装了一锅烟,点着,然后,一口气嘬透了,半天,鼻子嘴巴竟没冒出一点烟气。
“咽了?”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他点了点头,又装了一锅:“我年轻的时候跟人打赌,从炕头到炕梢排了10个烟袋,挨着抽,哪个都不能灭,结果,挣了2斗麦子。”
又抽了几袋烟,他的手开始发抖,冷不丁,嘴角淌出了口水……
我们着急了,要去找赤脚医生,他吃力地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第二天,我们见到他:“好了吗?”
“不碍事,瞧着你们这群离开爹娘的娃儿怪可怜的,逗你们乐乐。要是肚子里有食,抽那几袋烟真醉不了。”他说着,眼珠子一转,笑了。
我们谁也没笑。
打那以后,我们安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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