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上到大学,我碰到过的最好的老师是教六年级科学课的惠特森先生。那时, 我们正学习电学。一天课上,他让我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半圆,其中一人将铅笔插入电弧,以便让同学们领教一下5万伏电压是个什么滋味。(别想得太可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电流强度很小)。学习人类生殖与繁衍时,惠特森先生给我们放录像片辅助教学,没想到班里居然有一名男生当场晕了过去。在一次野外宿营活动中,都半夜10点了,他要求我们玩夺旗游戏,活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6点,别的组累得筋疲力竭。我很幸运,分在惠特森先生组里。我们把旗子扔在树丛里,让护旗卫兵站在其他地方作假目标,就这样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夜。
六年级第一天,惠特森先生在课上介绍了一种昼伏夜出、早在冰川时期就已经灭绝的“怪猫”。他一边讲,一边让同学们传看一个头盖骨标本。我们都赶着记笔记,因为课后有一个测验。
卷子发下来时,我吃惊地发现我居然不及格。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肯定出了什么差错。因为我在卷子上写的全都是惠特森先生亲口说的,可眼前的试卷上每道题目都划着鲜红的叉子,紧接着,我发现全班没有人及格,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很简单,惠特森先生事后解释道:“怪猫”完全是他生编乱造出来的。因此,我们的笔记、答卷当然无一例外,全是无稽之谈,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这种动物。
庸讳言,我们都给激怒了。这算是什么考试,他还算是个老师!
可惠特森先生却振振有词:你们自己应该能够猜得出来,因为,就在大家传看那个“怪猫”头盖骨时(那事实上是一个家猫头盖骨),他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们,它没有留下任何一丝考古线索,可另一方面,他却详细描述了它惊人敏锐的夜间视觉,它皮毛的颜色以及其他特点。果真如他所说没有可考线索,他又怎么可能获得后面的种种信息?重要的是,“怪猫”这个夸张而可笑的名字居然也没有引起我们怀疑。惠特森先生说这次考试的分数将记录在案,他说到做到。
惠特森先生希望我们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时刻记住,无论老师还是教科书,都不可能一贯正确。事实上,世界上没有不犯错误的权威。因此,任何时候都不能轻信。他还要求我们,一旦发现他或课本的错误,一定要大胆指出。
对我来说,惠特森先生的每一堂课都像是一次冒险。以至到今天,我还能清楚地记起某些课从头至尾每一个细节。一天,他告诉我们,说他的大众汽车是一个生物有机体。我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把他驳斥得心服口服。因为,我们必须证实自己不但完全清楚有机体的含义,而且具备坚持真理的勇气。否则,他决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还有一次,他给我们讲述他在苏联的间谍生涯,配上幻灯,这场骗局设计得绝对天衣无缝,以至我们当时都深信不疑。直到不久前,我才得知那又是一场虚惊。
“怪猫事件”的影响很快波及全校。我们把“怀疑一切”的新原则运用到每一门课上,引起那些古板而循规蹈矩的老师们极大的反感。这在历史课上尤其明显,每当老师讲到某一历史事件时,教室里就会响起清嗓子的声音,紧接着便“猫”声四起。
几年后,惠特森先生离开我们学校,迁到远在异地的另一所学校担任校长。适逢那个城镇举办大学橄榄球联赛,很多他教过的学生赶去观看。惠特森先生特意将他们请到自己家中举办了一个周末露天晚会。就在同学们准备离开时,他露出了特有的狡黠——每当设计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骗局之后,他大声告诉每一个来宾,他们享用的那些美味佳肴——“牛”排,小“牛”肉和炖“牛”肉全都是用马肉做的。
学校当局正酝酿,以后每周给每个学生15分钟时间,就教学的可改进之处提出切实可行的主张。如果问到我,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惠特森先生方法是最可行,最好的。尽管我不论是在电学或是人类繁衍学科上都毫无建树,而惠特森先生也已弃教经商,从事不动产交易,但每每想起六年级的科学课,我就深深感到,他教给我们的是一种极重要极宝贵的东西;那就是敢于面对任何人,敢于面对任何谬误说“不”的勇气,那不仅仅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乐趣。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意识到这种价值,当我把惠特森先生的趣闻轶事讲给一位小学教师后,他大惊失色:“他不该那样愚弄你们!”我直盯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你错了,先生。”
美国塔福士医院一睡眠专家哈特曼博士,在一份研究报告中说:水牛、骆驼、豹子、绵羊、斑马,它们在睡觉时有一个共同特点,同人一样喜欢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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