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伊很少生病,一时兴起自吹自擂:“我已好多年不上医院了,除了流年不利或偶然感冒发点高烧,我是不找医生的。”俩人原并排坐在沙发上,钱先生听完黄伊这番话,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起黄伊,连走几步拉到写字台前。黄伊被弄得晕头转向,杨绛也不解其意,都有点儿惊愕。钱先生抓住黄伊的手,强摁着往桌面上 拍三下,虽不痛,却令人惊诧——老先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拍完了,钱先生才作解释:“在我们无锡老家,长辈听见自己的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或夸了海口,在地上拍三下就会逢凶化吉,百无禁忌。我们年纪大了,弯腰到地不方便,在桌子上拍三下,也一样的。”杨绛这才恍然大悟,轻松地笑了。黄伊是第一次听说,颇觉新奇,更满怀感激。
(王立道《围城之交》)
印象中大学者大抵坐拥书城,钱先生家藏书定然不少。郑君却说钱先生家并无很多藏书。一次先生想查一下《康熙字典》,还打电话到图书馆请栾贵明先生帮忙。钱先生有个习惯,隔三个月就请司机将家中渐次堆积起来的书籍送出处理。
我十年前进社科院行政部门工作时便听说有一个副院长是连办公室都没有的,那就是钱锺书。按级别钱先生该配备专职秘书,但他却坚持劳动自己的女儿,理由是旁人无法用两三种外文处理信函。尝闻先生的女儿钱瑗因此辞不就任北外英语系主任,好帮父亲多承担些琐务。
钱先生拒绝新闻采访却不拒绝同普通工作人员话家常交朋友。司机小王有坐听钱先生聊天的福气。科研管理干部朱渊寿尝得钱先生赠《管锥编》,上书:渊寿小友指正。
(潘小松《钱锺书先生轶闻》)
陆君说的钱先生的研究生,我忘记了是谁。他说那研究生已记不起钱先生什么事,只记得论文答辩时,卞之琳在场,钱先生在旁说“卞先生的问题只怕你听不到”,因为卞说话声音很低。又说有次钱公、朱光潜等人在一起为某生答辩,朱等指出该生论文中某些错误,钱最后发言指出朱等所指“错误”中的“错误”。
(爱默《鱼雁抉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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