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是被“五四”的惊雷震上文坛的一颗明星。她的《繁星》与《春水》在《晨报副刊》上陆续见载后,爱读她的小诗的青年朋友日益增多,其中就有梁实秋。梁实秋还特地写了一篇评论文章《繁星与春水》。当时梁实秋并不认识冰心,仅从诗作中感觉到冰心是一个理智多于情感的女诗人。
事有凑巧,1923年暑期,冰心于燕京大学毕业后,乘上一条名叫“杰克逊总统”号的美国远洋轮赴美留学,就在甲板上与刚从清华大学毕业,也要去美国留学的梁实秋不期而遇。经在同一船上的知名作家许地山的介绍,他俩相识了。冰心说要到美国修习文学,而梁实秋说他志在“文学批评”。
在海船上摇晃了十几天,许多乘客晕船,但这几位年轻的文学家却是海阔天空,谈笑风生,还兴致勃勃地办了一份文学壁报,题名“海啸”。事后他们选了其中十四篇诗文送给《小说月报》,发了个“专辑”。这是冰心与梁实秋第一次共同参与的文学活动。
到了美国以后,冰心进了波士顿附近的威尔斯利女子大学的研究院攻读美国文学,梁实秋则进了波士顿的哈佛大学攻读英国文学。两校相距约一个多小时的火车路程。遇有假期,冰心与梁实秋都互约朋友往访相邀,或泛舟于劳伦毕迦湖,或到波士顿的“杏花楼”上小聚。
1925年3月28日,波士顿地区的中国留学生排练了一出《琵琶记》在美术剧院公演,梁实秋饰蔡中郎,冰心饰宰相之女,另一女学生谢文秋饰赵五娘,逢场作戏,别有情趣。后来谢文秋与同学朱世明订婚,冰心曾对梁实秋开玩笑说:“朱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秋郎是路人”!不料,梁实秋就此自称“秋郎”,往后的许多文章即署此名,这也为文坛一件趣事。
1926年,冰心和梁实秋都学成回国。冰心曾在燕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任教,梁实秋则先后在东南大学、暨南大学执教。1929年,梁实秋曾约闻一多一起去冰心与吴文藻婚后的新居做客。后来梁实秋出任青岛大学外文系主任时,常写信邀冰心到青岛避暑,但冰心终因体弱多病未能应邀,而由梁实秋的同班同学吴文藻作为全权代表去践了约。
抗战时期,梁实秋去四川重庆。冰心先离京到了昆明,后来到了重庆歌乐山,与已住在北碚的梁实秋又恢复了交往。抗战胜利后,冰心随同丈夫吴文藻去了东京。梁实秋在北京师范大学、广州中山大学任教一段时期后,于1949年6月去了台湾。
新中国成立后,吴文藻毅然辞去国民党政府的一切职务,偕同冰心于1951年归国。冰心自此一直从事创作和翻译工作。她没有忘记老朋友梁实秋。早在东京时期就劝梁实秋由台湾转到东京再说,后因海峡局势紧张而从此未通音讯。
十年动乱时期,梁实秋完成了三十七册的《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出版后,一度在美国闲居。有一天,梁实秋突然在1968年11月出版的台湾刊物《作品》上读到女作家谢冰莹写的《哀冰心》一文,里面有“冰心和她的丈夫吴文藻双双服毒自杀了”一句,梁实秋立即在美国西雅图动情地写下了悼念文章《忆冰心》,并寄往台湾登在《传记文学》上。
1972年春,梁实秋接到在伦敦的凌淑华的来信后,才知冰心依然健在!欣慰之余,提笔写了更正文字。后来梁实秋在出版散文集《看云集》时,把《忆冰心》一文收入集中而略作说明。同时在《看云集》中还初次发表了冰心的 诗《一句话》。这是冰心在1936年写的一首爱情诗,原来准备在梁实秋主编的《自由评论》上发表,但因该刊停办而积存在梁实秋的书箧中,一直未能问世。《忆冰心》终于被冰心看到了,但在十年动乱中,冰心难以有所表示。
1985年上半年,梁实秋的散文集《雅舍怀旧——忆故知》(即《看云集》中一些文章)将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时,冰心欣然提笔为此书作“序”。序中谈到抗战胜利至今四十年的隔海相望时,深情地说:“我感激故人对我们的眷恋,我没有去过台湾,无从想象台湾的生活情况,但北京的情况呢,纸上真是说不完,我希望实秋回来看看。……”
现在,杰出的社会学家、民族学家吴文藻教授已于1985年10月2日病逝,但冰心仍然健在。还有许多橡冰心一样的文坛故交也在期望梁实秋先生的归来。友谊的双手已伸过了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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