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世纪初,在中国传教的耶稣会士利玛窦·艾儒略等人偶然发现在开封一带聚居着不少犹太人．这一消息在中外学术界,宗教界引起了很大震动,多种研究和考察工作也随之展开．其中引起争议最多的一个问题是犹太人何时进入中国。

中国的犹太人自己对此问题也没有确切的说法．立在开封犹太人礼拜寺内的三块碑刻就分别记述着三种不同的时间．明弘治二年(1489 年)所立《重建清真寺记》说是宋代来华,正德七年(1512 年)所立《尊祟道经寺记》则说是汉代来华,而清康熙二年(1663 年)所立《重建清真寺记》又说早在周代即已进入中国．迄今为止,已出现的多种多样的说法和猜测大致可归为如下几说。

一、周代以前说．持此说的是俄国人维那格拉多夫．他见过弘治碑后望文生义,大加引伸,认为犹太人在摩西时代之前即已来华．但没有人同意他这一见解。

二、周代说．“康熙碑”最早认为犹太人“周时始传入中州”．所谓中州即指河南．法国人西盎涅也提出三条理由加以论证．一是早期犹太史和周代历史有许多类似处．二是从周代起直到东汉,许多神话传说也是两个民族所共有的．三是犹太教上帝耶和华由三个缀音合成: 1 或Y；H；V 或w．而老子《道德经》里的三句话“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中的夷、希、微三字正好代表这三个音,表明老子在中国早就认识耶和华,而其所以能认识,是中国人与以色列人早就有来往之故．对此论证,不少学者认为不免牵强附会。

除了传说之外,持此说的人还举出一些记载来加以论证．如高德贝认为《旧约·阿摩司书》中有一节提到以色列人在公元前8 世纪即已使用丝织的东西,而在那时候只有中国才有丝,说明当时是以色列人把丝织品从中国输入西方的．此外衣料禁用兽毛与植物纤维混合的织品,以色列有此,据说西藏也有此；而兄终弟继的“收继婚”制,在以色列有,据说在中国江苏、河南等地也流行。

三、汉代说．“正德碑”所说“教自汉时入居中国”是此说唯一的文字根据,开封犹太人的口头传说中,则具体说明他们的祖先是汉明帝时来华的．许多西方学者都支持汉代入华说,只是具体时间不一．有说是公元前217 年,有说是公元前200—220 年间,有说是公元前164 年以后,也有说是公元1世纪．还有研究者联系公元70 年耶路撒冷城被毁、犹太人被迫流亡的史实,认为犹太人在公元70 至78 年间来华．但严格说来,这一系列见解都缺乏具体的人证物证．所以陈垣认为: “谓汉以前已有犹太人曾至中国则可,谓开封犹太族为汉代所遗留则不可”。

江文汉则认为,犹太人来华应在公元前几个世纪．他认为开封犹太人不知“犹太人”这一称呼,也不知道耶稣基督；而“犹太人”是公元前6 世纪后才使用,17 世纪方在中国出现,说明他们是基督教形成前来华的．他们以《摩西五经》为圣书,而此书成于公元前9 至4 世纪,故他们入华在《旧约》完成前．所以犹太人来华应在公元前几个世纪。

四、唐代说．潘光旦在《中国境内犹太人的若干历史问题》一书中力主此说．他认为犹太人来华,无论经商侨寓,或比较长期的居住,其作为中国人,人证物证较多．如阿拉伯游历家在《中国印度见闻录》中记述,唐代黄巢起义攻打广州时,曾杀死12 万外国人,其中有不少是犹太人；英法犹太作家曾写过关于九十世纪中国犹太人情形的论文．在物证方面,他指出在唐代墓中发掘出的陶俑里,有不少是闪米底族人的面貌,而犹太人就属于此族．本世纪初在新疆所发现的两件文字残片,是希伯莱文,考古学家鉴定是公元8 世纪的东西．千佛洞也发现8 世纪写成的犹太文的祈祷文．潘光旦还推论道,即使没有上述证据,仅从唐代中西交通的频繁,西方不止一种宗教传入中国这点引伸,“也可断定比较大批的犹太人在那时代里到过中国,乃至有小部分在中国留下”。

五、宋代说．“弘治碑”是此说的最早证据,法国汉学家沙畹认为周代说和汉代说都是些模糊印象之辞,真正准确的资料要到北宋才有．陈垣也认为唐代虽有犹太人来华是短时期的,未必留下不走,所以开封犹太族是在北宋时进入的．事实上,宋代时中国有犹太人已被公认,持此说者主要是否定宋以前中国便有犹太人居住的观点。

六、汉、宋调和说．这是白眉初提出的一种推测．他认为,犹太人来华时间“弘治碑”说宋,“正德碑”说汉,两者并非自相矛盾,“是其所谓汉者,非纪元后数十年之汉,乃纪元后九百五十年五代之汉也．……谓宋,是言其至开封时；……谓汉,是言其离犹太时；固未有枘凿也．”这种说法虽然聪明,但缺乏任何事实或传说的根据。

犹太人究竟何时来华? 如能尽快揭开这一疑案,将对研究中国与犹太民族的文化交流史起很重要的推进作用．(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