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厥语和蒙古语中,“登利”(tngri)一词被广泛地应用着.最初,“登利”似乎只是用以指称自然界的“天”;但是后来便具有了宗教意义,指称人格化了的天,并进而将“天”上的许多神祗都称为“登利”.在蒙古人的民间宗教中,“登利”为数极多.19 世纪的布里亚特蒙古人描述蒙古的萨满教道: “55 个最高登利在西方,44 个在东方,总共99 个登利.西方的55 个登利中,有50 个通过祈祷来崇拜,5 个通过献祭来崇拜.东方的44 个登利中,有40 个通过祈祷来崇拜,4 个通过献祭来崇拜.”但是,一则祈祷文却说: “44 个登利在东边,55 个登利在西边,3 个登利在北边.”则“登利”总数为102 个.还有一种说法将“登利”数定为33 个.尽管说法不全相同,但是蒙古民间宗教中“登利”之繁多复杂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登利”呢?
部分“登利”往往按数字构成种种专门的天神组.例如: 四角神、五电神、五门神、七雷神、八界神、九怒神、九黄神,等等.其它尚有形形色色专司某一方面的单个天神.例如: 阿干登利(哥神)、阿尔西登利(隐士神)、巴嘎吐尔登利(英雄神)、巴颜察干登利(白宫贵者神)、巴拉贡登利(西方神)、但意松登利(敌神)、德洛杜登利(最高神)、德格莱登利(庄严神)、德居登利(弟神),埃古顿登利(大门神)、埃琴登利(君主神)、加尔登利(火神)、郭锋利乌拉干登利(红箭神)、嘉雅嘎嘎契登利(命运神)、吉龙登利(年神)、马龙登利(牲畜神)、米利彦登利(涂油神)、奥金登利(处女神)、翁德根登利(蛋神)、汗登利(王神)、枯拉巴古尔嘎契登利(降雨神)、特根登利(公山羊神),等等。
在这许多“登利”之中,居于首位的是蒙科登利(mongketngri),汉文通常意译作“长生天”,因为“蒙科”意为“不朽、永存”(或以为该族族名“蒙古”即源于此).长生天主宰其它一切“登利”,连太阳和月亮也隶属于他.他亦被称为“天父”,是人们祈求庇护与帮助的主要对象.一则祈祷文云:
天父啊,我祭拜你,祈求你,求你庇护我的身体,消却疾病和忧愁,并使刀兵之灾速远离。
天父啊,我祭拜你,祈求你,求你击败贪婪的强盗与土匪,使之不能把我欺.并使邪恶鬼怪也远避。
提及“长生天”的诗歌或祈祷文中固然颇多祈求庇护之辞,但在涉及其它“登利”的语辞中也不泛这类内容.因此,蒙古人所信仰的众多“登利”的主要职能当是庇护人类,使其生活平安昌盛.一个明显的例子见于一则关于巴嘎吐尔登利(英雄神)的祈祷文:
绿色的草原广阔无垠,你骑在乌灰的马上,威风凛凛,手中之剑,以坚钢制成,你把最美好的事物赐给我们。
最高的可汗,诸英雄之神,你魁梧高大,有着墨绿色的躯身,你的嗓音,高吭纯正.当我滑倒之际。
你犹如榆树之干,将我的肋骨支撑.当我失足之时,你犹如松树之干,将我的肋骨支撑.神啊,你将我的衣服变成甲胄盔帽,并在冬天以皮袄加诸我身。
又如,布里亚特人崇拜的阿塔嘎登利有不少职能与“长生天”十分相象,他尤其被某些部落视为马群的庇护神.有段祈祷文这样说:
阿塔嘎登利,你打雷般的嗓音,连地狱中也能听见.你统一了蒙古人的思想,使之团结一致,亲密无间。
你的身躯魁伟,目光如电,用一万双眼睛统治着重重云天.至高无上的阿塔嘎登利啊,你使我赤裸的身体有了蔽掩,你使我不再遭受饥饿的熬煎。
你将衣服披在我身上,你赐予我坐骑,供我驰骋天地之间.你保佑我远离死神的威胁,让我躲过了被他毁灭的危险.请你继续给予我庇护,给我带来幸运,使我福寿绵绵。
蒙古人的这些“登利”或者庇护神的职能主要集中在人们的经济活动方面,尤其是畜牧业方面.但是,“登利”们往往并不是一般性地庇护牲畜的安全和使之繁殖,而是具体落实到对某种牲畜的庇护.例如,宁布达雅登利是“使牦牛增产”的神;苏登利是“使尼泊尔红牛增多”的神;特根登利是“增产长角青母牛”的神;红阿塔嘎登利则对马的命运特别具有影响力.此外,直接涉及人类生活或人体康健的庇护神也分门别类,名目繁多.例如,比斯曼登利除了负责增长个人财富外,还可使人的体力增强;维西契登利可使人受到尊敬;科尔钦登利使人免患疔疖、疮痴、肠虫病等;阿那尔巴登利使人美丽;巴彦察干登利使人免遭意外事故和瘟疫传染.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蒙古人关于“登利”之名号与职能的观念中夹杂着许多外来成分.例如,跻身于“九大登利”之列的库尔穆斯塔登利便是来自伊朗袄教的最高神阿胡拉玛兹达;布尔汗登利来自印度佛教的佛陀;比斯曼登利来自毗沙门;比斯奴登利来自印度婆罗门教的毗湿奴;埃斯龙登利来自因陀罗.不过,目前人们还不能清楚地判定外来文化对蒙古人的“登利”究竟影响到了什么程度,而只能笼统地说,诸“登利”背后隐藏着伊朗、印度、道教、佛教、摩尼教或景教的色彩.(芮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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