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牛多.印度人敬牛之风很盛.时至今日,印度的一些邦仍隆重举行每年一度的敬牛节。
对于印度敬牛之传统习俗,我国古籍记载甚多.诸如: 地上、壁上以涂牛粪为净.唐玄奘《大唐西域记》载,印度“地涂牛粪为净”.宋周去非《岭外代答》记: “西天南尼哗罗国(即华罗国,在今印古吉拉特邦)……屋壁坐席,涂以牛粪.家置坛,崇三尺,三级而上,每晨以牛粪涂,梵香献花供养.”明巩珍《西洋番国志》也记载: 古里国(位于印度西海岸)国王敬象及牛,每夜令人收取黄牛粪,以铜盘装盛,早晨和水洒涂佛殿地上及各墙壁,“王家并头目及诸富家皆如此敬佛”。
用牛粪烧灰涂身、搽额.元汪大渊《岛屿志略》载,华罗国君主“以檀香、牛粪搽其额”.《西洋番国志》谈到,印度西海岸的柯枝国“人以黄牛粪烧白灰,遍涂身体上下”,古里国国王和富有人家“又烧牛粪为细白灰,用好布为袋装盛,每早盥洗毕,以此灰调水涂额并鼻准及两股间各三次方见佛”。
人不得食牛肉.《西洋番国志》载,在古里国,牛死则埋之.“人不食牛肉,只食乳酪酥油,无酥油废食饭”.明罗日褧《咸宾录》也谈到,古里国南昆人为王,“不食牛”,黄牛“死则埋之,人不食其肉”。
杀牛者偿命.《岛屿志略》载,古里佛国(即古里国)法律甚严,凡盗一牛,失主可“以牛头为准”,有权没收盗牛者的家产,并将盗牛者本人杀死.《岭外代答》也谈到,在印度的故临国,“国主事天敬牛,杀之偿死”.印度的这种习俗也影响到邻国.《西洋番国志》和《西洋朝贡录》在叙述锡兰国(今斯里兰卡)时都说,该国国王“亦锁里人(泛指印度人)崇信佛教,敬象及牛.人以牛烧灰涂身.人不敢食牛肉而食其乳.牛死即埋之,若私宰牛者其罪死,或纳牛头金以赎其罪.王之所居,每早国人皆以牛粪调水遍涂屋上地下,然后拜佛”。
印度人为何如此地将牛粪奉作神明予以敬祀呢?
传统的也是最为普遍的一种解释,认为与印度的宗教信仰有关.印度最古老的宗教是婆罗门教.该教产生在公元前1000 年代初,最初崇拜的大都是自然神,如天神婆楼那,太阳神苏里亚,地母神波利蒂昆,马神达弟克罗,牛神毗湿奴等.其中的一些神后来开始成为主要神祇,从而出现了“三神一体”的梵天(创造神)、毗湿奴(护持神)和湿婆(破坏神).相传,世界从梵天生,而梵天又从毗湿奴脐中生.毗湿奴皮肤深蓝,有四只手,分别拿着法螺、轮宝、仙杖和莲花,躺在巨蛇身上,在海上漂浮,肚脐上有一朵莲花,上坐梵天.他的妻子则是吉祥天女(命运、财富和美丽女神).毗湿奴不仅有保护能力,而且能创造和降魔.他曾十次下凡投世,分别化作鱼、海龟、野猪、人狮(半人半狮的怪物)、侏儒、持斧罗摩、罗摩、黑天、佛陀、迦尔吉(白马),立下不朽功业.他有1000 个称号,最常见的有“救世主”、“世界之主”等.到中世纪,印度教产生之后,毗湿奴又成为该教三大主神之一.公元12 世纪,印度教内形成了以毗湿奴为最高天神的一个教派——毗湿奴教,该教派寺庙里供奉着他的神像.这样,原来作为自然神受到崇拜的牛神毗湿奴,便先后成为婆罗门教和印度教的一个主神.尽管毗湿奴的形象已经人格化了,但其牛神的本来面目仍受到尊崇.印度教有的经典甚至诠释道: 牛的两只角是苏格鲁和凯拉斯圣山,牛脸、牛颈和牛背上则分别住着三大神,牛屎是圣河,牛奶是圣海,牛眼是日月神,牛尾是蛇王神,牛毛是印度教的3.3 亿个神.所以在印度,牛可以在街头巷尾大摇大摆地冲来撞去,或悠然自得地横卧街心而不受干预;牛不得被宰杀,用牛粪铺地、涂壁、抹身、搽脸被视作洁净之事。
到了近代,人们已不满足于单纯地从宗教方面所作的解释,认为应从印度社会制度的特征去发掘更深层的原因: 古代印度长期存在一种特殊的村社制度,这种制度使每一个村社都成为独立的组织,过着闭关自守的生活.而这种田园风味的自给自足的农村公社使人的头脑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成为迷信的驯服工具,成为传统规则的奴隶,使人屈服于环境,而不是把人提升为环境的主宰,把发展的社会状况变成了一成不变的由自然预定的命运,因而造成野蛮的自然崇拜的迷信,身为自然主宰的人竟然向牡牛虔诚地叩拜.此外,对印度敬牛之习的渊源,人们还曾有另外一种解释,据巩珍《西洋番国志》记载,在印度的古里国,过去有一个国王是一位真命天子.有一次,他外出到别国去,出国期间让他的弟弟撒没嚟摄政.撒没嚟狂妄自大,野心勃勃,他铸了一条铜牛,假称道这就是圣主,若能崇敬它,当日便可获赏.国人贪金而忘天道,因此以敬牛为重.待国王返归,见此情景便责怪弟弟,废去其牛,并欲加罪,其弟即乘一大象遁去.但国人仍悬望撒没嚟回来,月初盼他月中必至,月中又盼他月终必至.巩珍认为,印度人敬象及牛之俗即源于此.这种解释又见于明黄省曾著《西洋朝贡典录》和马欢《瀛涯胜览》.(余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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