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我在学校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老是捣蛋。以前我很笨，但从不做坏事。现在呢，我是个留级生，不但很笨，还是个流氓。我们班主任安娜就是这样说我的。

以前别人骂我时问：“你不害臊吗?”我埋下头说：“害臊……”可现在我会嘻皮笑脸地回答：“不!”我知道为人应该善良，但是在学校不可能善良，何况也不要求我这么做，只要求我听话……

班主任安娜走进教室，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我们站起来，身体挺得笔直。

“坐下!”安娜命令，“现在你们写作文。”

“今天的作文我不打分，因为这是《少先队真理报》的征文，题目是《如果我是一位教师》。”

“天哪，要是出错怎么办!”

“错误由我来检查、改正。”

“如果我不想当老师呢?”我坐在座位上问，“那怎么办?”

“安德烈，谁也不会请你去当老师的!”老师生气地说，“你完全可以不写!”

但我还是随心所欲地写了，可能出了很多错。管它的!

我在作文中写道：学校不该像现在这个样子，而应完全相反。比如说这样：我来到学校，所有的老师看见我都很高兴!“你好，亲爱的安德烈!”他们一副满脸堆笑的样子。

“你们好!”我一边走自己的路，一边严肃地说，“叫校长到我这儿来!两天没看见他啦，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他在开会。”老师们替他辩解。

“我马上就会弄清楚他到底上哪儿去了!”我威胁道。

校长跑来，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眼睛看着地面。

“是你叫我吗，安德烈?”

“对，跟我到教室去!”我生气地点点头。我走进教室，他胆怯地在门口站住了。

“你瞧瞧，我为什么叫你来……你瞧，教师们又不遵守纪律了，在课堂上搞得很不像话。”

“又犯老毛病啦?”校长叹了一口气。

“你想想!昨天地理老师尤利雅管彼得叫‘糊涂虫’，难道你们的教学法就是这样?”

校长难过地把双手一摊：

“唉，安德烈，我给她说过无数次了。我简直拿她没办法!不过，你也要体谅她。她家中出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

“算了……”我长叹一声，“与其在此哭丧着脸，不如好好钻研一下教育学。重要的是要做一个善良的人，要爱学生……”

“是的，爱学生。”他唯唯诺诺地答道，在我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老远，我看见校长从学校出来，一边走，一边查看房子的门牌号码……当校长敲了敲我家的小篱笆门，走进院子时，我吓得急忙躲到桌子下面。

一定是来告状的。幸好我家没大人……

“安德烈!”校长在外面喊道，“如果你在家，就让我进来。”

“我读了你的作文!你听见了吗?”等了一会儿，他又喊道。

我没回答。有什么好谈的?他找的不是我，是我妈妈，是来告状的。

“安德烈!”他突然伤心地说，“我同意你的一些意见……你听见了没有……”

“反正我不开门!”我吼了一声。

“我自己以前也想过，”他轻轻地说，好像在自言自语，“是的，我的工作应该做得更好一些……孩子们跟我在一块儿才会觉得有意思，很平常……我们互相理解……我做过努力，但不完全成功……你懂吗?”

“关我什么事?”我在窗帘后面叹了一口气。

“就是关你的事!”他回答，“爱学生……叫别人怎么爱你?你谁也不需要。你活着，读你自己的书，别的一切对你都无所谓。你从旁边观察别人，嘲笑别人的弱点……跟你在一块儿心里都发冷……

“不错，”他突然说，“你在学校表现不好，这我也有责任，应该向你道歉。我也想过，我们学校应该是全体学生的第二个家……”

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忧郁地抽着烟，不再像一个威严的校长，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打开门，走到台阶上，他往旁边挪了挪，我挨着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