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性情羞怯的人偶尔必须动笔写信,不然我们便像树叶干枯,随风飘逝。
那么美妙的礼物——信封里的一件手书,放在门口等我朋友在外面辛苦搏斗了一整天之后蹒跚着回家,信里的话将会帮助她恢复精神。信不必是千古不朽之作,只要诚恳即可。
信是一种赠物。如果你要保持友谊,就要快写。
有些最美的信是一时心血来潮写出的,所以要把写信的工具放在一个你可以坐几分钟的地方,然后随手写封“亲爱的若艾:我正在写一篇文章,可是想到要给你写几个字。问候你的心上人……”这样的短简给朋友。信封、邮票、地址簿,诸如此类的东西须统统放在一个抽屉里,以便趁灵感来时赶快写出。
面对着白纸坐几分钟,让你朋友的音容呈现在眼前。回想一下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朋友的样子和你所说的话,又或许你们所没说出的话;等你的朋友变得活灵活现,便开始写。
先写称呼——亲爱的某某,然后深吸一口气,提笔直书。开头一句简单的布告就行了,然后一句接一句下去,就仿佛你在跟我们讲话。别考虑什么文法,也别考虑什么文体,只要把消息告诉我们。你去过什么地方,见到什么人,谈起什么,认为怎样?
如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那就从眼前的情况开始:“在这个下雨的星期六早上,我正坐在餐桌前。人人都出去了,家里静得很。”要信笔写去。
不必为形式而操心,这不是学期作业。说完了一件事,就另起一段好了。
如果有一行写得不好,不要把信撕掉重写,设法把它接下去。有错误也不要去管它,让信自然而然地发展,让自己放胆写。愤怒、困惑、爱情——心里有什么事就写什么,让心思自己爬到纸上去,写信是发现自我的方法,永远如此。当你写到“祝好”的时候,你会知道一些你写“亲爱的老朋友”时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也许你的朋友会把你的信藏起,过两三年后再读一遍——信就如酒一样,年代越久越好。
40年后,你朋友的孙儿会从杂物室里把你的信翻出来读,这些80年代宝贵可爱的遗迹,将令他们眼界大开,清楚地看到我们这些老人所熟悉的世界的点滴。到那时候,你的信就成了艺术品,你写下来那些有关所到过的地方、见到的人、他们说过的话等等的简单字句,会深入那些孩子的心,使他们感受到我们这时代的人情味。
你不能拿起电话跟未来通话,讲出我们这时代的情况。你必须拿起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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